贾母心神不定的暗暗忖度着,元丫头到底会被钦封为何等品级宫妃,贾母并着邢王二夫人、尤氏、李纨、凤姐、迎春姊妹以及薛姨妈等,皆聚在大堂廊下伫候一处打听信息。
两个时辰后,忽见赖大等三四个管家喘吁吁跑进仪门报喜,说:“奉老爷的命:请老太太率领太太等进宫谢恩呢。”
众人听后,方才放了心,皆喜笑颜开,笑意盈盈。
贾母又唤进赖大来细问端底,赖大一头雾水的禀道:“奴才们只在外朝房伺候着,里头的信息一概不知,后来夏太监出来道喜,说了一串的话,奴才愚笨也没听明白,到底是何品级,恍惚间闻得封了什么妃。”
凤姐儿搀扶着贾母笑道:“哎哟,这天大的荣耀啊,岂是你们这些没眼见力的奴能听明白的。”
宁荣两处上下内外人等,莫不欢天喜地,一时皆喜见于面,贾母等人忙按品大妆起来。贾母率领邢王二夫人并尤氏,一共四乘大轿,鱼贯入朝。
贾母等人恭恭敬敬的跪在殿外,不敢越雷池半步,小半日之后方有小太监唤几人觐见,贾母暗暗瞄了一眼宫殿的牌匾,三个鎏金大字“谨身殿”闪耀生辉,心中一个冷颤,狐疑的想道,按理来说当今圣上并未立后,应该由慈宁宫的皇太后宣赏才是,为何会是与贾府相熟的甄太妃接见。 。'
容不得贾母深思,听到太监传唤后,几人理了理仪容,随着小太监进入宫殿。
只见甄太妃一身华服端坐在上位,贾母等人跪倒参拜。
甄太妃的视线在几人身上扫视了一遍,垂下眼睑,掩饰住其中的讽刺意味,心中冷哼:“都是些没脸皮的上不得台盘的玩意,那贱蹄子看似聪明机灵,知趣懂事,原本以为她会按照自己的计划去引诱当今的圣上,日后好助自家的儿子忠孝一臂之力,偏偏那个下贱的蹄子自作主张,得知皇太后学闲来无事学着民间那些市井之徒,玩一个掷骰子的游戏,巴巴的上赶着去奉承讨好,送了一大笔银子不说,还落得令人贻笑大方的封号。”甄太妃斜了一眼身形微微颤颤的贾母,半响悠悠开口说道:“免礼。”
贾母等人方敢起身,垂手静待。
甄太妃打横了一眼众人,阴笑道:“荣府贾氏,温婉贤德、娴雅端庄,深得上皇之心,龙颜甚悦,上皇谕遵,谕旨钦封为贾氏为贾太妃。”
一语未了,犹如晴天一声惊雷响,雷的贾母遍体焦雷,面如土色,毛发悚然,满身发颤,怎么会是太上皇的妃嫔。
邢夫人嘲讽的横了一眼先是呆愣的王夫人,再而是欢喜乐怀,喜不自胜的很。王氏喜色盈腮,面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不管是谁的妃嫔,总归是贾家自己这一房在宫中出了一位高贵的娘娘,殊荣光辉,日后自是高人一等,阖府上下还不得上赶着巴结自己,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多少人都盼不来的莫大福气。
一旁的小太监皮笑肉不笑的阴阳怪气的说道:“谢圣恩吧。”
贾母面无血色的携着几人谢过皇恩,甄太妃心中暗笑,那贱蹄子给我添堵,我怎么得也要膈应一下你们贾家。甄太妃长叹了声道:“按理来说,今日宣赏这等如此殊荣的大事,也轮不到本宫来主持,偏偏今日皇太后有贵要接待,本宫少不得要出面主持大局。”
甄太妃心中冷笑:“若不是看在你们贾王史薛四家同气连枝,日后还有用处,就冲贾氏那蠢货干的浊事,少不得要侮辱贾家一番,眼下却并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甄太妃高临下的瞧着摇晃的贾母,笑道:“说起这桩喜事倒和老封君有莫大的干系,贾家可谓是双喜临门,本宫在这里先给老封君贺喜了。”
贾母置若罔闻,混混沌沌的辞别了甄太妃,携着几人回到府中,看着阖府上下人人喜气洋洋,眉开眼笑的,俨然如同新年一般热闹非凡,贾母心下五味陈杂,脑海中不断盘旋着,甄太妃满面笑容的说道:“想来老封君必早已知晓,今儿个太后亲下懿旨给你外孙女赐婚了,可不就是好事成双么。”话里话外不难听出甄太妃的讥讽之意,贾家的风头不如林家,偏偏还说成贾家双喜临门。
贾母斜睨了一眼被众人里三层,外三层,众星环绕在当中洋洋得意的王夫人,只留下一句“年纪大了,经不得闹腾了。”便去了屋子休息。
慈宁宫殿内。
皇太后拉着黛玉的手,满眼都是慈爱之色,笑着说道:“这姑娘大了,总归是要谈婚论嫁的,有什么好害臊呢,难道不满意姑妈给你寻的夫君?”。
黛玉一张俏脸爬满了红晕,越发显得袅娜风流,娇媚迷人,微不可闻低声说道:“但凭姑妈做主。”
贾敏和陈夫人相视而笑,笑着看着双颊羞涩的黛玉,心中也不禁感叹,时光如沙,一转眼小玉儿便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更令两人感慨万分的则是,小玉儿和天佑两人婚事,竟是由当今太后亲自下懿旨赐婚,如此殊荣两人想来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沧海桑田,变化无常,贾敏如何未曾想到不久前搬到圣上钦赐的府邸后,竟然引出一桩人生如戏的离奇喜事,不由回想异常激动热泪盈眶的林如海,往事历历在目,犹如今日方发生。
事情得从搬家后说起,到了新的府邸安定下来后,一日沐休林如海去了府中的翠竹苑闲逛,在假山中无意发现一块牌匾,浑浑噩噩,神游太虚的回了房,急切的将林玄玉唤了过来。
林玄玉看着阖着双眸,脸色惨白的林如海,心中不由一惊,莫非父亲生病了,疾步上前,搭上林如海的手腕,把起脉来。
林如海整开双眸,眼圈已红了一圈子,按着林玄玉的手颤抖着说道:“乖儿子,不用担心,爹爹身体很好,爹爹有话问你。”
林如海神色复杂的看着林玄玉问道:“儿子,你可知晓这府邸原先是哪一户人家住在这里的。”
林玄玉亲手给林如海倒了杯茶水,递给林如海,林如海心不在焉的呷了口,目光灼灼的盯着林玄玉,林玄玉想了会说道:“听永泽王爷这里曾经是前任虞御史的宅子。”
林如海不禁回想起,当今圣上初登基的时候,大赦天下,第一件事便是为,虞御史一家平反,追封为文国公,当朝满朝文武震惊不已。“文”表示此人具有“经纬天地”、“道德博厚”的品德,虞御史就算沉冤得雪,也不能冠以此至高无上的谥号。
此时回想起来,多有不合理之处,只是圣上一意孤行,不听从任何劝说,搞的满朝百官唏嘘哀叹不已。
林如海端着茶水,看着窗外艳阳如洗的天空,久久无语,眼睛湿润,泪水沿着脸颊流了下来,吓的林玄玉手忙脚乱的安慰起来,林如海擦了擦泪水笑道:“往事不堪回首,爹爹一时激动了,乖儿子,你快点登门拜访永泽王爷,切记要打探清楚文国公后代还有何人存在于世,先别惊动你娘和小玉儿,以免她们娘两担心。”
林如海倒负着双手,脸色慎重的在屋内来回踱步,却如何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和狂喜,林如海心潮澎湃的迫不及待的跑到院子门口,眺目着远方。
夜幕很快降临,华灯初上时分,林玄玉走进院子,只见林如海身形单薄的临风而立,满目是急切的神色,林玄玉扶着林如海低声说道:“爹爹,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儿子给您请回来一位贵,还请父亲去房稍等片刻。”
林如海压下脑海中纷飞繁杂的思绪,抑制住心中的激动,转身回了房。
片刻后,房的软帘被揭起,只见林玄玉搀扶着一位全身包裹在披风内的人,进了房,林如海疑惑的打量几眼,从身形中不难判断来人是位女子。
来人掀起兜帽,林如海只瞧了一眼,来不及细看,却知晓来人何人,紧忙跪倒在地:“太后圣安。”
太后颤抖着双手,扶起林如海,红着眼圈哽咽着说道:“起来,起来,母亲在天之灵亦会安慰,几经辗转终于寻找到了亲人了。”
林如海同样是喜极而泣,激动的起了身唤道“表姐。”
兄妹间自由一番激动化别离,暂且不细表,林玄玉退身而出,将空间留给两人。
林玄玉回了房间,看着案几边皇甫征,叹口气道:“造化弄人,简直比戏中唱的更离奇。”
皇甫征长舒了口气说道:“谈起我这外祖母,也是个命运多舛的女子,幼年时期便在战乱中与家人失散,成年后嫁于了外祖父,生下了母后,因得罪朝中权贵,全家被发配边疆,受颠沛流离之苦,不幸双双命亡,留下母后一人独自活在世上,幸得一农家收养,才免了夭折之苦,辗转来到宫中,幸得上皇怜爱,才有了如今的地位,母后也多次打发人去江南寻找外祖的家人,却每每不得果。”
林玄玉听着皇甫征用最简洁的言语叙说着别欢离合,聚聚散散,不难听出其中的辛酸波折和愤怒,林玄玉将皇甫征的脑袋搁在肩窝处,说道:“好在眼下总算是亲人团聚了,总有一天会新帐旧账一起算的。”
贾敏从回忆的思绪跳脱出来,看着雍容华贵的太后宠溺的拉着黛玉嘘寒问暖,说着话,太后看着几人笑道:“以前总是羡慕别人有娘人前来宫中探望,如今我再也无须艳羡别人了,往后你们两人多带着儿女来宫中走动走动。”
贾敏和陈夫人颔首,笑着应了声,虽然眼下还不宜公开林府与太后的关系,走动却是可以的,倒不会落人口舌。
太后看着墙上的自鸣钟,说道:“时间过的真快,一眨眼间便到了摆饭的时候了。”太后传人进来摆饭,几人用完饭后,太后留了黛玉在宫中陪伴,贾敏和陈夫人告别了太后回了家中。
、59第五十九章。。小纷争
贾府这几日满如云;阖府上下无不欢欣雀跃;兴高采烈 ;王夫人忙着收礼,收到手酸,喜眉笑眼的看着成堆的礼物;就连林府那个眼光高于顶的林哥儿都上赶着巴结攀附自家;亲自送来一份丰厚的礼品。
王夫人婆娑着手腕上的珠光宝气的金手镯;掀开茶盅;轻轻啜了口;不满的对着屋内几人说道:“你们说说这老太太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思;乍一听到那林大姑娘被圣上赐婚,就跟没了主心骨似的;一直恹恹打不起精神,还害的我们家宝玉这几日饭食咽不下的,眼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