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里的那群自然不是摆设,他上午找红玉下午找翠儿,晚上又去看看几个年数不见的小倌儿,可惜这人也见了,饭也吃了,月也赏了,身边时时美人相伴,坐享齐人之福,他心底就是觉得空唠唠的,像缺了一块。
这些个养在院子里的美人姿容不俗,性格也是多种多样,可待看过了伶之后,无论见着谁,都觉得差了那么一截,样貌不及伶自然不用多说,那气质身段学识也是半分都及不上,自己说两句话,窝在怀里的人就只会恭维附和,嘤嘤嘤的讲不出个所以然来,酒是一杯一杯的灌,满脑子就只想着怎样把自己拐带上chuang。
一时,皇甫将军空虚了,欲求不满了,黑着个脸拂开趴在身上的人,一股脑的钻进书房在竹塌上窝了一。夜,辗转反侧的想……我到底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柳楼
按理说,这数九时节,又地偏北方,这几日正应当是寒风凛冽的时候,可偏偏端得上天公作美,解灵韵早上起来了,才刚推开窗,便见外头冬日暖阳,一片万里无云的好景致。
他独自住在城外药庐,本打算一起来就择择昨日新采的药材,铺个大长席给晾着,可才择到一半就不免被庐外雾摇针松青枝醉,虫鸟争梅一瓣香的景色吸引了注意力,有些走神,才念到许久未回来了,整日忙的腰酸背痛,在军营里头就呆的够枯燥,现在回来了也还是这么枯燥,念头才起,便心痒毛抓的想拉上皇甫去游游兰都的好去处。
他一路悠闲的徒步进了城,顺带还去吃了碗面,来到将军府门前时,也不过晌午时分。
正好是皇甫请假的第四日,解灵韵才跨进后院那拱门,便见皇甫搬了竹塌在太阳底下躺着,自顾自哼着点不知哪里听来的艳曲,翘着个二郎腿,衣摆随着风在塌下一荡一荡的,即使是独自一人也显得出那一派风。流的态度。
解灵韵见谁都不愠不火,偏偏遇上皇甫这样的就忍不住想讽刺两句,他悠悠走过去,忍不住抱着手道:“怎么?滥情如你,也有这独守空闺的时候?”
皇甫闭着的眼撕开一条缝,懒懒的看着他,那眼神就像是嫌弃他挡了自己的阳光:“我个人私事,你管这么多干什么?说了你多少次,老妈子一样的习惯你总是改不掉。”
解灵韵这下可奇了,按平时的习惯,自己讽刺一出他便即刻反唇相讥,但这次,字字句句里竟透着默认的意味,他真的“独守空闺”了!?
仿佛抓到了什么有趣的把柄,解灵韵道:“啧啧啧,这可一点都不像你……怎地?院子里那些都腻了?还是说……不行了?”
皇甫什么都听得,就是“不行”二字听不得,随即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蹦起来,黑着脸道:“我说你有完没完解灵韵!?你来这儿到底有何贵干!?”
他还在琢磨着自己这两日郁结的原因,这人跑出来搅个什么局!?
解灵韵笑笑:“怎么?我想约你一同去踏青赏景都不行么?”
皇甫嫌弃的看着他:“大冬天踏劳什子青?不去!”
解灵韵见他摆个僵尸脸,又联想到他从那日宴席之后便在后院寻。欢作乐不成,宁愿独自窝在一处生闷气,瞬时便明白了结症所在,强忍笑意的道:“你先别否认那么快,我刚还在街上听说,柳楼这几日在城东湖上设了个画舫,伶公子日日登台献艺,你独自一人在这里害相思,还不如去见见人家来得实在,就是不知你意下如何?”
皇甫那脸登时僵成一块,老子害相思!?又不是女儿家害什么相思!?那一拳的帐都还没找那人算,今日就巴巴的跑去自己有那么贱呢么!?可是可是,这几日张眼那人闭眼那人,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他,又心头一紧,那点不悦却淡了些,不住有些期待。
解灵韵看他在那里皱着眉天人交战,维内心护大男人的自尊,又不怕死的可劲儿一脑掌:“明日你一上朝忙起来可就没个完了,到时候想找人家都找不着了,最后问你一次啊,你去还是不去!?”
皇甫当即脱口而出:“去去去去,怎么不去?”
说完又想一掌拍死自己,皇甫你就那么贱呢!?从来都只有美人倒贴你的,哪有你去贴人家的?人家都不一定理你,拿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
可顾不上他纠结了,解灵韵拽了人就往外走,皇甫一狠心,把那点死要面子的自尊心扯下来踩两脚,哼哧哼哧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就超到前头去了。
遇上这么个好天气,三三两两出来游湖的倒是不少,皇甫两个人老远就能瞥见远处小舟点点,像开阔的湖面上坠了几片柳叶,那ding上四角飞檐,琉璃彩瓦粼粼闪闪,红柱环绕,红木窗棂上招摇着各色彩纱的画舫,在零散的小舟中如同鹤立鸡群一般,格外的惹眼。
画舫此时已近起航,几个打手模样的壮汉正收着搭在岸上的梯子。
皇甫两步并一步的赶过去,却叫那几个大汉挡在了外头。
大汉见皇甫着衣华丽,气质不俗,自然不敢与他叫板,只恭恭敬敬的道:“这位爷,实在是对不住,今个儿这船已叫别的爷给包了,还请您明日再来吧。”
皇甫本已拉下脸皮来主动寻人了,难得来一趟却是白跑,有些不满:“哪个那么财大气粗的!?叫他出来与我见见,我倒想与他交游交游!”
这一脸苦大仇深的,哪里像交游的样子?护船的工人不敢出声了,赶紧使眼色给后面的小厮去请老。鸨。
红妈正走在半道上来催促开船,遇上小厮的通报来的到也快。她一身紫色纱衣,虽是上了些年纪,却端着一双媚眼顾盼生辉,走几步都摇曳生姿,看得出年轻时是个光鲜的佳人。
“你就是红妈?”
红妈带着点风尘味的点点头,却不显做作:“这位爷呐,实在是不好意思,今日来的这人在城里也算得上尊贵,小女子实在不敢做主,擅自放了您进去呐。”
遇到这样的情况,后头赶了上来的解灵韵也不想多生事端,本来他就是以此为借口拉皇甫出来,便想劝着皇甫先离开。
但偏偏这是皇甫请假的最后一日,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儿了,皇甫不理他,又拽住那妈妈笑道:“这样好了,我不进去,你就单独让我见见那伶公子,我与他说上几句话便走,如何?”
妈妈见着人丹凤眼微微眯着,一看就是风。流种子,那穿着打扮也似贵人,这天子脚下大角色本就不少,谁知道他是不是什么皇亲国戚,一时也不敢得罪,便凑了他耳边悄声说:“不瞒您呐客官,这在舫里的真是当今丞相的孙子陈小公子,他现在也正指了伶公子接客呢,小女子怎敢得罪呀?”
她这一招用的巧妙,将大头全推给那熟客去了,要是眼前的人忌惮那丞相,便定会识趣的离开,若是不怕,自然也就压得过陈公子的身份,她立在中间墙头草,自是谁也不得罪。
丞相陈黄老乃是三朝元老,小皇帝平日里都要让上三分,但皇甫是武将,与满嘴孔孟之道的糟老头子又多年不和,此时一听里头是那小鬼,又霸着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心里头咕嘟咕嘟直冒酸水,骂着管他什么龟孙子,只恨不得把那人揪出来吧唧吧唧揉揉丢进水里喂鱼,面上却不动声色的松道:“不碍事,我与他也是认得的,你带我去寻他便是。”
红妈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两人,她自信看人一向很准,便招呼着几个有姿色的小倌儿,拥着人进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柳楼(二)
一路上解灵韵笑的温婉,不着痕迹的推拒着几个近身的小倌儿,倒是皇甫毫不在意,两臂一伸,左拥右抱,谈笑风生,本来走在解灵韵边上的几个见皇甫更加风趣,都不由得围上去讨亲热,倒把解灵韵冷落在了后头。
皇甫岚萧常年征战在外,兰都里的认识他面相的倒是少了,红妈知晓那位状似花心的客官不好对付,便走在解灵韵边上旁敲侧击,解灵韵却竟自东拉西扯,那妈妈到底也没打听出两人的身份来。
这画舫倒是不大,里头的布置却异常精细周全,细密的红色地毯铺着,门廊楼梯一律上了暗红色的油漆,四处摆着红木镂牡丹纹的桌椅小机,由于被包了场子,下人们垂首在楼道间穿梭,或沉默的立在门边上等着吩咐,四周一片静谧。再看那些选上来的倌儿,都是柳楼里有几分姿色的,识得大体又懂得拿捏分寸。
不愧是兰都最大的绿馆,皇甫暗自打量了一转,心里升起一丝赞叹。
才走过一道长廊,便闻门廊深处隐隐传来阵阵琴声,皇甫精神一振,眼里亮了几分。
见他脚步有加快的趋势,红妈赶紧赶慢的抓着他的袖子,笑的有些讨好:“公子,你看,伶先在正忙着接客呐,要不您先随意找个房歇着,等一会儿他一曲罢了,您要找那陈公子叙旧,或是找伶公子,不都更方便些么?”
皇甫就是想来找那龟孙晦气的,哪可能躲着避着,甩甩袖子道:“不碍不碍,且带我去。”
红妈僵笑着个脸,又不得不缓缓的往前引路。
再说伶公子这边,陈贺包了最宽敞的一间屋子,内室外头还有个小厅,小厅靠南边有略微高出的平台,是留给乐师或是艺妓献艺的,此刻伶便一身红色绫罗,端坐在上头抚琴。
陈贺坐在台面下的软垫中间,斜身靠着方方正正的小矮桌,不时抿上两口酒,似是在专心欣赏琴音,却眯了眼盯着上头的人细细打量。
伶那风姿容貌自不用多说,倒是这弹起琴的时候,手指稍稍用力,时起时伏,肩膀也不由的随着身体轻斜,微微阖眼,那雕刻一般的鼻梁,专注的侧脸,在暧。昧的光线下倒显出无限的柔和。
陈贺看得有些痴,不觉中一曲就了,直至伶站起来欠身欲走他才恍然回神,顾不得整理有些凌乱的衣裳,几步冲上去就拽着人的手腕。
“等等,你先别走啊。”他急道。
伶皱着眉看着他,轻轻挣了下手腕,但那人却越握越紧。
“陈公子,一曲已罢,小人要退下了。”他生硬道。
长得好看的陈贺见得多了,可有这等气质的还是头一遭见,这一见就心心念念不可自拔了,像丢了魂似的,急急的说:“我知道向来你的规矩不可破,但你为那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