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江水面儿上看起来似乎缓缓流淌,内里却暗涌颇多。两人下了水便不受控制的被往下游拽去。不消半刻便在巨大的水声中与诸人散了联络。只有沈灏因了抓着萧方的手臂一直不曾松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湍流将两人送到了一个平缓的沙滩之上。
沈灏踉跄步子走上沙滩,萧方随后而至上前扶住沈灏的手肘,柔声道:“主子,沙石泥泞,切勿歪了脚。”他回头去看,萧方亦是一脸狼狈,比自己倒好不了几分。
两个人搀扶着,跌跌撞撞上了岸,在靠近灌木林前找了块儿空地歇息。
沈灏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汉江水带的老远,连一丝都不肯动。只是身上湿透,冷得发颤。
他才冒起来这个念头,萧方忽然就起来了。
也不用沈灏吩咐,转身就进了林子,过了一会儿便抱了一大捆枯枝干叶出来,又在怀里摸索半天,找出一个火折子,那火折子用蜡密密封着,掰开时里面还算干燥,他顺着晚风的方向轻轻吹着,过了大概半柱香的时候,那火折子才冒出火星,最后烧的红亮。
萧方冲沈灏笑了一下:“真是托主子洪福。”
火在他的摆弄下,便烧的旺盛起来,此时萧方便行至沈灏面前,躬身问道:“主子,火起了,可要把衣物烘烤一下,免得山风太冷,着了凉。”
沈灏连话也不想说,只回了一个字:“嗯。”
萧方便已上前,温柔的将他衣物解开,摆在篝火旁的大石头上烘烤,接着又去树林里抱了松针出来,细细铺成一个简易卧榻,对沈灏道:“主子要是累了,便早些安息吧。这里小人守着,明日再思索脱困良策。”
只是当沈灏躺倒那松针床上,不知道是不是被扎得厉害,倒睡不着了。忆起跳水前萧方的话,便开口问:“你说那胡风乃是黑白无常所驯养的毒物?”
萧方亦是疲惫不堪,正坐在篝火旁发愣,被沈灏这么一问,怔了怔,才回头笑道:“是,主子。此处林间并非胡蜂繁衍之地。这个季节胡蜂亦不会如此大规模活动。倒是黑鬼白面二人身上隐隐有一种毒香,之前在密林中他们左右绕行,便已经将诱蜂的饵料散开在队伍之间,只要五百里内有胡蜂,嗅到此味,都会趋之若鹜,跟飞蛾扑火一般。”
沈灏点头,突然问:“他们既然用的是毒香,你又是毒尊,刚才怎么不解此毒?”
萧方无奈摊手:“哎,主子要拉小的跳河,小的又哪儿敢毒死这群胡蜂呢?”
沈灏哑然。
萧方微笑着瞧沈灏,没了平日的嬉皮笑脸,倒似多了两份看不透的柔情,他将柴火又拱了拱,低声道:“主子您还是早些休息吧。”
待沈灏睡去,萧方将已烤的八分干的袍子轻轻盖在沈灏身上。在火光跳跃的阴影下,沈灏似乎浑身的沉稳事故被汉江水统统带走,现在熟睡的他仿佛一丝防备都没有。萧方低头,看着他,眼睛里神采变换,最后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想要去触碰沈灏的脸。
可是就在此时,一阵剧痛从胸腔翻腾起来,他连忙捂住嘴,退后几步,轻咳两声,移手一看,掌心已是一把血迹。
“呀……”萧方有些落寞的叹气,“真是不小心。”
他转身走到河边洗手,那河水中偶尔泛出不同寻常的银光,乃是河中之鱼,被毒死后的尸体纷纷浮出水面。
黑白无常二人既然以死阻拦,又放出剧毒胡蜂,怎么不会考虑到在河水里下毒呢?他被沈灏拉入河时就已感觉出来是什么毒,无奈河水湍急,若不将毒引到自己身上,莫说是沈灏一干人等,便是下游十里饮江水的百姓怕是隔日都要似这等死鱼一般了。
萧方怔怔看了两眼满江翻起的死鱼,最后又轻声叹气。
他因了身中剧毒并不曾感觉到沈灏并非真的睡死过去,他一转身沈灏就睁开了眼睛,冷冰冰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作者有话要说:恢复更新
不出意外一日一更
24
24、无踪之毒 。。。
24 无踪之毒
萧方早晨醒来时河畔云雾弥漫,天空已经微微发白,树林中有清脆的此起彼伏的鸟虫鸣声。他伸了个懒腰,起来时摸了摸胸腔,那里翻江倒海的痛楚并不曾比前夜有所缓解,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黑鬼白面在水里下的毒十分诡异,他身为毒尊,竟解不了这毒,倘若再这般下去,恐怕支撑不到十五六日就会中毒身亡……
萧方心不在焉的想着,穿好烤干的中衣,回头一看,沈灏已经醒来不知道多久,而他却完全不曾察觉,心里不由得一跳,脸上却还是如常的露出恭顺的微笑,上前轻声问道:“主子,是小的吵着您了?”
沈灏面无表情的看他许久,然后慢慢坐起来,问:“此乃何处?”
萧方四周张望了一下道:“汉中与秦岭交界之中,悬崖峭壁,笔直入天,恐怕周围人烟稀少。不知何处。”他见沈灏听完此话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旋即又笑道:“不过主子放心,秦川腹地多有人烟,绝不会走不出去。待小的去远处打探一下,顺便寻些东西回来果腹。”
沈灏轻微点头,萧方已经行礼后转身飞入了树林中。
又过了一小会儿,沈灏估计萧方已经走远,方才站起来走到已经熄灭的篝火堆旁从树枝上拿起萧方遗漏的外套,轻轻闻了闻。正如萧方所说,确实有一种诡异的香味。
接着他从那衣物下的内兜里翻出了一个小锦囊。这个锦囊做工奇巧,纹绘奢侈,上面用金线刺着一条腾龙,一看便非凡品。
摸上去里面是一件硬物。
沈灏并未犹豫,手指一勾,就要将那锦囊打开。
有人握了他的手。
沈灏回头一看,萧方正穿着中衣,站在身后,吟吟笑道:“主子,可是饿了?”说话之间已经不动声色的将那锦囊取了过去别再腰间,然后献宝般将拢在袖子里的野果递到沈灏面前:“主子,尝尝这野杏子。”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沈灏亦不动声色,接过果子咬了一口,方才淡淡的开口:“把你的脸,好好洗一下。”
“啊?”萧方一头雾水。
“你那妆……”沈灏指了指他的眉心,不屑说道:“昨晚上岸就糊了。丑死了。”
萧方爆发出一声尖叫,瞬间用袖子遮住脸,几乎是用了最上乘的轻功手忙脚乱的奔至岸边,然后一头扎到河里,发出好大的声响。
沈灏这才又拿起果子啃着。
刚才被萧方抓住的尴尬怨气这会儿尽情消散。
水里又发出“哗啦!”一声,萧方浑身湿淋淋的浮出了水面。
一会儿干脆让萧方不穿衣服赶路?沈灏看着水里狼狈不堪的萧方,恶毒想到。
萧方在那身湿衣服外套了外衣,对沈灏叹气:“主子,早知道今日要‘湿身又湿身’,小的早去学些纯阳内功,也能靠内功将衣服烘干了。”
洗掉了妆的萧方,没了之前那种危险妖孽的感觉,一张苍白消瘦的脸看起来倒有几分书生气质,这与他脸上那种无聊耍宝的表情合在一起,倒多了几分年轻人的活力。
沈灏的视线从他的额头、睫毛、眼角的泪痣缓缓滑过,半天才收回来,最后才道:“纯阳内功要童子身才能练到至纯至阳的境界。你若是修习,怕是早就走火入魔了。”
萧方嫣然一笑,极无耻的回答:“像小人这般根骨奇佳的练武天才,要想走火入魔怕是不容易。”
没了那层妆容隔阂,不知怎的,两人竟然能笑侃几句。说话之间,萧方便已经收拾好了所带的为数不多的几件东西,将野果用衣服包好,扎在腰间。两人辨别了一下方向,便朝东边而去。
众人皆已失散,等在这里并非良策,倒不如继续向山西方向进发,路上自然会相遇。
深山老林,灌木交错。
两人走起来甚为缓慢,萧方在前用棍子尽力扫开树丛,走出一条路来让沈灏通行。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不知道多一会儿,只感觉到阳光上移,从密林缝隙中射下来,尘光交错飞舞,倒似进入了一片不知名的异界。
走了一会儿,沈灏突然开口问:“你身上的毒,解了吗?”
萧方一愣,旋即笑答:“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主子您。这毒十分蹊跷,怕是我也束手无策。”
“哦?那你还有几天可活?”沈灏又问。
萧方算了算日子:“若是不运功行武,也许能坚持二十余天。若是要与人对打,怕是血液逆流,好些可以坚持半个月,倒霉的话,也许三天。”
“可我从你脸上倒看不来一丝难过。”沈灏说,“你不担心?”
萧方笑起来:“主子,小人是您的奴才。身家性命都由您支配,主子您为我担心即可。小的一点都不怕。”
“说实话。”沈灏皱眉道。
“呵呵呵……”萧方这才停下来,躬身对沈灏说,“主子有所不知,天下毒物千百万种,淬炼提取,终成剧毒。却定有原型。没有毒药是凭空制作。这江水中的毒,却来去无踪,是真正的无所依附,并非世间之物淬炼。故而无药可解。”
“那怎么办?”沈灏又道,“我看你胸有成竹,怕是已有应对之策。”
“这二人本就去过阴间,因此小的大胆猜测,这味毒乃是从阴间获得。若是从阴间获得倒好办了,带得到了那棵鬼寒梅后,只要将那千年寒冰融化,用里面的寒梅煮水服用,即可解毒。”
25
25、俯首听命 。。。
25俯首听命
沈灏听完,便道:“岂非简单?”
“那是自然。”萧方笑吟吟道。
只是转身扫路的萧方脸色沉了下来。他心里知道的一清二楚,根本没有这般容易。
两人行得半日,到近晌午时分的时候,终于从密林走出,笔直宽阔的官道呈现在眼前,不远处有两匹枣红大马拉着一驾檀木香车,静静伫立拿出,马儿悠闲吃草,缰绳不曾束缚,车上亦没有主人。
这荒郊野外的,哪里来的马又哪里来的车,仿佛停了好久,就是在等他们两个人一般。怎么看,怎么诡异。
可萧方却只愣了一下,就已经欢天喜地的跑过去,嘴里还喊着:“哎哟,我的大红小红,我可想死你们了。”说着便抱着马颈亲昵抚摸。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恶心一阵,沈灏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与这厚颜无耻疯乱痴狂的毒尊呆的太久,心里虽然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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