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在西南地区收获了他想要的门路,祁山海兴致很高,对敬酒的来者不拒,最後喝得摇摇晃晃,走路都要司俊扶着。
在门口等车的时候,一道娇柔的女声响起:「我派司机送你们回去。」
回头一看,竟是久违的高小姐,依然是妆容精致、笑容甜美,可在司俊眼里看来简直是面目可憎。
「谢谢你的好意,不用麻烦了!」出租车停在面前,司俊把祁山海塞进後座,自己坐进去时看了高菲儿一眼,正瞧见她伸出舌头舔了舔红艳艳的嘴唇。
祁山海醉得意识模糊,上车就睡,司俊不知他平时住哪,只能带他回祁家大宅。
午夜时分,祁家很安静,几个佣人先得到了消息守在门口。司俊本想把祁山海交给他们,那知祁山海抓着他不肯松手,还不让别人近身。
司俊只能一个人扶着祁山海进卧房,帮他脱鞋脱外套。
正解袖扣的时候,祁山海突然坐了起来,没头没尾的说:「你和你爸一点都不像。」
司俊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袁劲他们都说,他和父亲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母亲在思念父亲的时候,也最喜欢捧着他的脸细细看,不过祁山海在初见时就说过他与父亲不像,倒也没什麽可诧异的。
祁山海用那双醉得发红的眼睛仔仔细细的看着他,又道:「不像比较好,你爸那个人冥顽不灵,活该他早死!」
饶是和父亲关系冷淡,听到别人这麽说,司俊也沈下脸,明知不该和醉鬼讲道理,却还是忍不住道:「我爸是个有原则的人,从不做愧对良心的事情!」
说完,司俊自己都觉得好笑,司少锋也是个黑道头子,不过是比狠毒又好色的祁山海洁身自好那麽一点点,又哪里谈得上良心。
「大伯,你休息吧,我回房去了。」
司俊转身要走,祁山海就像是没听到没看到一样,自顾自的说:「你知道吗?我是你爸妈的媒人……你的名字还是我取的呢!」
闻言,司俊停住脚步。
祁山海满目醉色,说出的话却很清晰:「当初你爸和我一样,是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方家不过是个教书的,那女人的老子居然敢说我俩是『臭流氓下三滥』!我当时就说,我们以後发达了,绝对要比他们讲排场,我绝对要出人头地,不再让人瞧不起!」
这话让司俊想起祁家过於讲究的装潢布置和成群的佣人……原来竟是有他外祖父的「功劳」?
祁山海看着司俊,眼神越来越迷茫,身体缓缓的倒进床铺里,叹息着:「我当年还答应他……发达了以後带着他享福,可是这小子却一声不吭的走了,说什麽不求富贵只求平安,自愿发配去守码头,让我放他一马……是,我是解决了几个居功自恃的杂碎,但我伤害谁也不会伤害他,他是我唯一的兄弟啊!」
司俊皱起眉,想不通祁山海为何说这些,是真的有感而发,还是故意试探?
走近一步,只见祁山海闭着眼睛,似乎要睡着了,喃喃道:「你爸这辈子就是没有享福的命……你和他不同,你是块好料子……好好学着,以後我的地盘都给你继承!」
「咚!」
一杯温水放在床头柜上,穿着睡衣的祁奂晨不知何时进来的,也不知听了多久。
司俊顿时紧张起来:「表哥,大伯他喝多了。」
祁奂晨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没说什麽,上前给祁山海盖好被子,招呼司俊出去。
关卧房门的时候,又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呼唤:「少锋……」
「人都死了,说这些情深意重的话给谁听啊?」祁奂晨冷笑一声,转身看着司俊,伸手在他额头上擦了一下,啧啧道:「都冒汗了……你在怕什麽?」
司俊咽了咽口水:「大伯他说……」
「我听到了,我爸说要培养你做继承人……这很好啊……」祁奂晨学着祁山海的口气说:「我防着谁,也不会防着你,你是我唯一的兄弟啊!」
司俊的脸色变得更差。
「噗!」祁奂晨忍不住笑起来:「放心好了,这话要是祁山海对别人说,我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但是对象是你,自然是没关系的,你的,不就是我的吗?」
祁奂晨这话说得自负,却让司俊放下了一颗心。以前他对祁奂晨虽然恭敬,心底其实是不怕他的,现在对祁奂晨放肆了很多,却有些怕他了……这种微妙的转变,司俊也渐渐意识到,自己的心有问题了。
并肩下楼,走到两人挨着的卧房门口,祁奂晨推开司俊的房门道:「很晚了,你在外面奔波那麽久,一定累了,好好休息一下,明天给你个惊喜。」
司俊点点头,转身往里走,正要关门,祁奂晨突然哀怨的开口:「一个多月不见,就不想我吗?」
司俊愣了一下,目光与他对视,缓缓的道:「我……的确经常想起你。」
「想我什麽?」
「想我不在你身边,没人帮你买保险套,会不会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奉子成婚了。」
祁奂晨先是一愣,然後大笑起来,眼角都湿润了:「表弟,你这是在吃醋吗?」
「表哥,晚安!」司俊顿时红了脸,有些慌张的关上门。
祁奂晨头抵着司俊的房门,闷声笑了半天,肚子都笑疼了。
初闻祁山海说的那些话,他心里的确涌上了杀意,但「是司俊啊」这样的意识一出现,杀机瞬间就消退了。
这个人是司俊啊……他和祁子嘉争得头破血流的东西,在司俊眼里,根本不如他窗台上的那几条小胖鱼。
就算他当初那样逼迫他,这小子最激烈的反抗也不过是撒手不干。恐怕他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出卖」与「背叛」这样的词汇吧!
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傍晚,司俊开车去卡巴莱。途中,居然看到醇味斋那美艳的老板娘拎着购物袋站在街头叫车。
司俊靠边停车,摇下车窗,探出头道:「这个时间不好叫到车,我载你一程。」
老板娘偏头看着司俊,很快认了出来:「是……司先生吧,好久不见了。」
这里离醇味斋并不远,但正是下班高峰期,路上很堵,车子以龟速挪动着。
司俊一边开车,一边留意了下老板娘明显隆起的小腹。
感受到他的视线,老板娘晃了晃手上的戒指,一脸幸福的笑容:「我结婚了哦,再过四个月就当妈妈了。」
司俊衷心祝福道:「一定是个很出色的人,我表哥知道一定很伤心。」
「你是说祁先生?」老板娘捂嘴笑了起来:「别开玩笑了,你们的关系我看得出来。」
司俊脸一红,急忙道:「我们不是……」
老板娘根本不听他解释,一脸「我懂」的笑容:「祁先生来醇味斋吃饭,哪有正眼看过我?他那电力十足的目光啊,全都聚集在你身上呢!」
醇味斋到了,司俊停下车,正要帮老板娘把东西拎进去,一个大厨模样的男人跑了出来,一边道谢一边拎起购物袋,另一手搂住了老板娘的腰,小声责备道:「不是说好等二厨来了,我陪你去买东西吗?」
老板娘娇嗔的瞪了他一眼,转头对司俊说:「谢谢司先生,我们店里新推出了情侣套餐,和祁先生一起来的话,可以给你们打折哦!」
司俊尴尬的笑了笑,急忙上车。
到达卡巴莱时已经到了营业时间,还没进门,就被巨大的海报震住了。
今天卡巴莱邀请了当红的演唱组合来做特别演出,如果这就是祁奂晨说的「惊喜」,那麽司俊的确挺高兴的。
卡巴莱经常会邀请明星来表演,甚至有不少明星就在他们这儿做「特别兼职」。
司俊虽然不是追星族,但毕竟是年轻人,见到明星总是感到新鲜,听到几个服务生议论一会儿去找明星合影,司俊也认真的想,他要不要也寄个签名给方雅呢?
舞台上那个红透半边天、走清纯路线的女子组合在蹦蹦跳跳,不管是歌声还是舞蹈都比不上卡巴莱的驻场演员,姿色也就是过得去而已,但就是让那些富商大佬们蠢蠢欲动。
几首歌唱完,几个女孩已经香汗淋漓,一边娇喘着,一边嗲声嗲气的说:「大家好,今天来到这里演出,真的很高兴,还有这麽多支持我们的朋友,谢谢你们!下面这首歌叫︽三生有幸︾,送给一位今天过生日的好朋友,祝你生日快乐!」
话音刚落,全场的灯光暗了下来,突然一束光柱打在了毫无准备的司俊身上,同时漫天的花瓣飘落,舞台上也唱起了一首舒缓的慢歌。
「你住敝舍,够我三生有幸;你的出生,令我今生有情;三生石上旧精魂,你对我一笑作为证明……」
歌声中,祁奂晨推着三层的蛋糕车从人群中出现,缓缓而至。
「表弟,生日快乐,许个愿吧!」
烛光映衬着他的笑脸,和去年在宾馆的时候为他「庆祝」生日的样子,没有太大的分别。一转眼,又是一年。
司俊慢慢从惊讶中回过神,弯下腰,吹熄了蜡烛,也吹动了近在咫尺的祁奂晨的浏海,露出那动人的脸庞。往日里总是雾气蒙蒙的桃花眼,此时竟如宝石一般剔透明亮。
黑色的瞳孔里,映着司俊的身影,不知祁奂晨眼中的他,是猎物还是宠物?而他眼中的祁奂晨,是索命的猎人还是要奉献忠诚的主人?
他是一只笨熊,曾经误入陷阱,磨烂了利爪才爬了出来。然而,区区半年时光,同样的陷阱,只不过涂了厚厚的蜂蜜,竟然又让他有跳进去的冲动。
而这惊喜的确够隆重盛大,但对大多数客人来说,只是个插曲而已。
为了那一句「你住敝舍,够我三生有幸」的歌词,专程请了这个演唱组合的祁奂晨,甚至还来不及和司俊多「温存」一会儿,就被人叫走谈「生意」。
明星效应果然不同凡响,演出还在继续,已经有不少富商出价了。
司俊正跟工作人员分蛋糕,有人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司先生,三楼VIP包厢里的客人在发脾气,您赶快去看看吧!」
「楼层经理呢?」
「已经在里面了,但是……」来人摇了摇头:「客人的来头很硬,经理让我赶紧找祁先生或者您过去看看。」
敲了敲门,走进包厢,一个水晶装饰丢了过来。饶是司俊反应快,及时躲开,也被砸在墙上炸裂的玻璃划伤了脸颊。
幽暗的房间里,一个女人坐在沙发中间,身边跪着两个穿着卡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