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看了直播……”凌小筝上来就抓住凌铮的胳膊。
凌铮这才想起自己妹妹还是那个衣冠禽兽的粉丝,铁青着一张脸,“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有关系!”她急着否决,“秦警官不可能是你要抓的人。”
“你又怎么知道?”
“因为我是他的不在场证人!”
现场的空气凝固了数秒,见凌铮没有再冲动了,小刘和另一名警察悄悄松了手。
“你说什么?”凌铮难以置信地问。
“哥,”凌小筝咽了咽口水,“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晚上我晚归被你撞到,我说跟朋友出去玩了,其实我是骗你的。”
凌铮面色阴沉。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外面,结果遇到了几个坏人……”凌小筝低下头,省略了其中惊险的部分,“我在逃跑的时候,遇到了秦警官,是他救了我,中途还扭伤了脚。”
凌小筝的拳头紧紧地攥着,把凌铮的衣服都捏得皱在了一起,“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9月17日,第二天的新闻我也看了,当时我们根本就没在出事那个区。”
凌铮沉默了好久才问:“那他自己为什么不说?”
“他要我报警,我不肯,我跟他说我哥哥就是警察,要是被你知道我这么晚不回家还差点出事的话,你会杀了我的……”
凌铮不忿地扭过了脸。
凌小筝声音越来越小,差一点就要哭了,“然后我还拜托他帮我保密,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我没想到会连累他成为嫌犯……”
小刘和小张在后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自家队长这次算是栽大了,这件事闹得这么凶,搞不好会被停职啊。
凌铮内心的剧烈起伏没有人能知道,片刻后他揽过了泫然若泣的妹妹,“走,我送你回去。”
“喂凌队,”小刘见他这么就要走了,连忙叫住,“秦科他……”
凌铮手一扬,一样明晃晃的东西在半空中甩了个抛物线,小刘接住一看,是一把手铐的钥匙。
“完喽完喽完喽,”小张目送着二人的背影大幅度地摇着头,“这下凌队要有大麻烦喽。”
小刘不满地兑了他一肘子,“烦你个头啊,还不赶快去放人?”
秦嵘揉了揉被解放的手腕,尽管那里什么都没有,重案组的两个人一人一句好话,秦嵘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狗腿下的意图。
“怎么,想让我帮你们队长说点好话?”
“嘿嘿,”小刘陪着笑,“秦科您看,大家都是同事,误会一场。”
“有些事不是我去求情就管用的,”秦嵘指了指阵亡的摄像机,“还是先想想怎么解决好那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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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话!”陈处勃然大怒,拍案而起,“你知不知道,秦嵘当时在进行一场非常重要、全国性质的直播,有你这么直接进去抓人的吗?先不论他是不是冤枉的,就算他是杀人犯,你等一等会死吗?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收看那场直播?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给秦嵘的个人声誉,以及警方的公众形象造成了多么恶劣的影响?!”
“还有,谁允许你越级去申请逮捕令的?这么重要的事不向我汇报一下吗?局里刚刚表彰了你,你转头就立了一大功,湖朔警方的脸这次都被你丢尽了!”
陈处在座位上愤慨地走来走去,“你说!无视上级、毁坏公物、罔顾警方形象,你要怎么罚!”
凌铮低着头一声不吭,不反驳也不表态。
陈处指着写字台,激动地手都在抖,“证件!枪!”
凌铮上前一步,把警员证和配枪掏出来摆到桌面上,又退回原位站好。
陈处指着那两样,“别问我什么时候准你复职,这两样东西只有一个人能从我这里拿走,就是秦嵘本人,你要是取得不了他的原谅,以后就不用回来了!”
警局所有人都看到凌铮灰头土脸地走出了大门,没有人敢上去关心。
小张不无担心地提议,“要不,咱再去求求秦科长?”
“秦科?他今天没在局里。”女文员接道。
“去哪里了?”
“不清楚。”
凌铮漫无目的地游荡,走着走着发现周围的景象很眼熟,认真辨识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竟无意识地走到了猝死案发生的日租屋楼下。
有人在身后拍了他一下,他恍惚中回头,看到的是他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狐疑地问。
“你在我根本没来过的现场找到了我的脚印,我总有权过来看一眼吧,”秦嵘调侃他道。
凌铮根本没心思应付他的调侃,抬脚上了二楼,秦嵘始终跟在他身后。
案发现场的一切都没有被动过,想来出过人命的屋子很难再租出去,凌铮对现场环境已经很熟悉,秦嵘却是第一次来,里里外外查看了很多个来回。
“先前你把档案都保密了,现在是不是可以说说?”
凌铮默了默,把案件完完本本地叙述了一遍,在说到现场只发现死者和房东两个人的指纹时,秦嵘的眉毛挑了挑。
“好吧,我大致明白了,”秦嵘在床边踱了几步,“你刚才说,死者是在哪个位置倒下的?”
“这里,”凌铮指着脚下。
秦嵘抬起手臂按住凌铮的肩膀,凌铮的身体对对方自动产生了记忆,仅仅这样一个简单的碰触就让他紧张不已。
“你做什么?”他的声音里充满戒备和不安。
“我记得你说过,你比较擅长代入被害人心理来寻找证据吧,我恰恰相反。”
凌铮紧张地盯着他。
秦嵘嘴角一弯,“如果不介意的话,配合我一下?”
他手上一用力,凌铮在他面前直直跪了下去,他视野里那双黑色的皮鞋向后倒退了一步,接着皮鞋的主人好整以暇地坐到了床上。
秦嵘很满意地欣赏了一下眼前的画面,才道:“现在,你可以死了。”
凌铮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却像失了心一样听从他的命令,背起双手倒在了原地。人虽然倒下了,眼睛却瞪得大大的,注视着秦嵘的一举一动。
在他倒下的一瞬间秦嵘的神情就变了,他有些不致信地上前一步,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人。见凌铮毫无反应,秦嵘单膝跪了下来,一只手按住他胳膊推了两下,似乎在查看他到底怎么了。
凌铮盯着他,只见他左手在右手上一抹,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紧接着右手来到了自己鼻下,凌铮竟然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最后秦嵘的两根手指压上了他脖子处的大动脉,直到这时才确认地上的人已经彻底死亡。
秦嵘蹭的一声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尽管他手上什么都没有,凌铮还是从后续的动作辨认出他拿的是一部手机。
但这样的动作并没有持续太久,秦嵘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后似乎意识到什么,到底没有按下拨号键,而是慢慢地把手机揣了回去。
凝视了地上的“尸体”一会儿,秦嵘突然开始大踏步地在房间内走来走去,他整个人的神情都变了,从方才的惊讶、失措,变得冷漠、果断,他不停地做着同样的动作,凌铮终于意识到他是在打扫现场。
他的最后一个动作,是俯身解开凌铮手腕上莫须有的腕铐,由于他演得太真实,凌铮真的觉得那一瞬间手腕上原本的束缚消失了一样。
清理完现场,秦嵘站在房间正中央,冷冷地扫视一圈,那眼神划过凌铮时,他不自主打了个颤栗,最后秦嵘的视线越过凌铮,落到了门口原本堆放死者随身物品的位置。
秦嵘绕过凌铮走到了他身后,凌铮果断诈尸坐了起来,想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又是左手抹过右手那个古怪的动作,秦嵘拾起了死者的手机,这也是凌铮后来才推测出的。秦嵘在手机上做了些操作,最后拿出一块类似布的东西将手机上上下下擦拭干净,这才小心翼翼地摆回原处。
大概觉得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秦嵘伸手去开门,却又迟疑了。片刻后,他放弃正门,走到窗边,拉开窗子,一阵微风顿时吹了进来,也吹醒了看到入神的凌铮。
“这个,”内心充满疑问的凌铮迅速地爬了起来,模仿秦嵘的行为左手在右手上抹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摘手套。”
“手套?”凌铮从未想过这一点,“他在室内,为什么要戴手套?”
“这一点我很难向你解释。”
“你模拟的这个嫌疑人太冷静了,一个寻常人在看到另一个人死在自己面前时,怎么可能表现得那么沉着?”
“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紧张也无济于事,S大多是很理智的,只有M才会时常被情感支配。”
“那手机呢?”凌铮指着门口,“动死者的手机又是为了什么?”
“删除证据。”
“什么证据?”
“联络的证据,你查过死者通话记录了?”
“查过。”
“短信?”
“也查过。”
“微信?”
“……”凌铮终于意识到死者的手机里缺少什么了。
“我这就打电话让小刘去查死者的微信记录。”
“你已经被停职了,”秦嵘无情地指出,“你走出警局大门的落寞背影早就被发到我手机上了。”
凌铮不甘心地抿了抿嘴,“就算你分析得都对,你还是不能解释为什么你的鞋印会出现在现场。”
“是啊,”秦嵘也陷入了思索,“那天晚上我正穿着同一双鞋,出现在离这几公里以外的地方,难不成有人像你一样,偷梁换柱了不成?”
凌铮听他旧事重提,拉下了脸,秦嵘的眼睛却因这四个字渐渐发亮,“就在上一周,我把鞋送去做了保养,庆功宴的前一天才取回来。”
凌铮精神了,“送去哪里?”
“专卖店,但凡他们的客户,都提供终身保养服务。”
凌铮已经冲到了门口,见秦嵘原地没动,不耐烦地催促他,“走啊?快点。”
秦嵘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M果然都是容易受情感支配的生物。”
十双皮鞋
差不多同一时间送了与秦嵘同款同码的皮鞋到店内保养的人名很快被查了出来,叫严明,由于工作人员的失误,将两双完全相同的鞋弄混淆了,分别给到了不属于它们的人手中。
另一方面,小刘也通过被删除的微信记录发现了新线索,微信号和手机号一比对,证实了他就是死者生前最后接触过的人。
凌铮赶到嫌疑人工作单位的时候恰逢下班时间,在看到照片上的人走出办公大楼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