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菡心中警惕起来,派人去私下一查,贾三公子如今在忙两件事,一是和他的娘舅来往密切,听说赵掌柜的如今又接了一宗宫中的大买卖,正在忙东忙西地准备,看这样子,只怕又是贾环的生意派他在前面出头;再就是天天去家学里读书,不过和那两个同窗倒还清爽,没什么暧昧样子。
薄菡心想这小子还有两下子嘛,读书不行,生意倒是做得有板有眼,前阵子郦柏回京,这个买卖恐怕又是郦柏去给他要来的,他两个交情倒好。
心里不喜,暗道贾环这实在是舍近求远,想要这些个买卖来求求自己不就完了,何必非得绕弯去找郦柏那个武夫。
实在坐不住了,叫过王兴来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王兴听得直摇头,不过鉴于他们王爷这些天毛毛躁躁的样子,他也不敢劝,知道还是为了贾三公子,看来他们王爷会被人骑在头上的前景已成定局,早晚的事了。
贾环这次大闹北静王府,自己只怕要担上不小的责任,这一点王兴心知肚明,于是下去安排薄菡吩咐的事情时,顺道自己也备了一份厚礼,准备去找贾三公子缓和一下关系,免得日后难做人。
贾环那日在郢德那里喝醉酒,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舒舒服服地睡在暖阁里皇上休憩用的软榻上,身上还盖了一层薄薄的杏黄丝被,室内静悄悄的,燃着甜甜的芸香,几个宫女太监垂首立在四周,郢德正伏在一旁的案上不知写些什么。
这情形实在有些诡异,贾环轻轻呀了一声,连忙翻身起来,下了软榻也不及找鞋穿,赤着脚就要请罪。
郢德转头过来,连连摆手,“行了行了,别总是一惊一乍的请罪,烦不烦啊,朕让你多喝两杯的,你醉了自然留你歇歇,这会儿也不早,赶紧让他们帮你洗漱一下,回家去吧。”
贾环晕晕乎乎地被两个宫女伺候着洗脸理衣,又再套上鞋就被郢德打发出来了,他还是有些腿软头晕,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出走,心中不定:这好像是太没规矩了吧?
因他早上功夫做得周到,回到家中虽说晚了些,也无人生疑。
第二日就收到北静王府送来的一个镶金嵌玉,花纹细巧的匣子,找个无人处打开来一看,珠光宝气,竟是满满一匣子大大小小的珍珠,大的都有指肚般大小,一颗颗滴溜滚圆,发出一层淡淡的七彩光泽,莹亮温润,一看就知价格不菲,端地是好东西。
贾环看着就是鼻子一酸,难为薄菡还记得这个。只是自己收他这么一盒子珍珠算怎么回事呢,他是一定要和薄菡一刀两断的,自然不能再拿人家东西。
正在琢磨应该派谁把东西给薄菡退回去合适,就有北静王府的长府官王兴来登门拜望。
王兴最近来贾府的次数挺多,贾政都有些习惯了,恭敬迎进来寒暄了几句,果然听王兴道,“下官此来是想拜望一下贵府三公子,叨扰了老大人还请原谅则个。”
贾政便命小厮赶紧去叫贾环来见客人,不一时,贾环来了,进了厅中,一见是王兴,顿时一皱眉头,“王大人,不知找我有什么事?”
贾政对自家这个没规矩的儿子实在头疼,这礼数怎能差成这样!连忙喝到,“该死的奴才,这就是你见人时的样子?平日教你的那些礼节问候都忘到爪哇国去了不成!”
贾环无奈,只得作势拱手,“王大人,这个,来找我可有什么事情?”
王兴连忙拦住,笑对贾政道,“三公子率性天真,举止自然,不拘小节,这点虚礼又何必认真,下官有幸在北静王府结识了贵府的三公子,一向觉得十分投缘,今日正好出来办事,想着近日三公子都没去过王府,下官数日未见他的尊面了,这便弯过来拜望一下,冒昧之处还请老大人海涵。”
贾政和贾环听得一齐瞪眼睛。
当爹的心道,“这位王大人当真喜好奇特,他虽是北静王府的家人,但出门在外那身份绝不低的,见了我们也是架子十足,怎么会瞧上环儿了,这数日未见还要专程登门拜望一下,可实在是奇了!”
当儿子的心道,“这王总管是吃错药了不成,他不是最近总看我不顺眼吗,我这都躲回自己家不去碍他们的眼了,他怎么还要自己跑上门来找不痛快啊,这话说得无比肉麻,亏他能说出口,薄菡身边天天带着这种人他也不难受。”
王兴看他二人表情怪异,自己也有些尴尬,嘿嘿笑了两声,贾政总算回过神来,谦道,“王大人这可太高看犬子了,这般郑重岂不惯坏了他,那我就留环儿在这里,王大人有什么指教就尽管和他说,不必客气。”
王兴微笑道,“这可多谢老大人了。”
贾环待他父亲一出去就板起脸来,“王大人有什么指教啊?派人传个话不就行了,何必自己辛苦跑一趟,我可当不起。”
王兴知道自己上次得罪了人,这次就陪着小心道,“唉,贾三爷,你看你是不是误会我什么了,咱们在王府中不是一直交情不错吗,干嘛忽然生硬起来。”
贾环挑起一根眉毛,“你叫我什么?”凑近了看看,“我说王总管,你今天是怎么了?这般不对劲。”
王兴苦笑,“以前是我失礼,贾三爷你大人大量别要和我多计较啊,我现在这是后悔不已了,所以专门来拜望一下,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说着就递给贾环一张礼单。
贾环疑惑接过,打开一看,礼物还挺丰厚,“这是干什么,怎么想起来给我送礼了?我上次得罪了王爷,你不是也看到了,我以后是不打算再去他跟前凑趣了的,你巴结我没用,赶紧把东西收回去吧。”
王兴劝道,“又不是什么大事,贾三爷你何必认真,况且王爷他那么看重你,上回那么大的事不也没把你怎么样吗,要我说,这小脾气闹几日就算了,僵持的时间长岂不伤了和气。”
贾环摇头,“不是那么一回事,我也和你解释不清,只是一句话,我以后肯定不去北静王府凑热闹的了,王总管你这东西送我就是打了水漂,你可想清楚了再送。”
王兴心知薄菡决不能就这么算了,因此他和贾三公子的关系一定要搞好,便道,“贾三爷这话说得可实在是太见外了,我知道前些时候我那言行有些欠考虑,定是惹你不高兴,我这些天一直牵挂着,这些就算是赔礼,不管你以后还去不去王府,我该赔的不是还是要赔的。这拿来的东西哪里有再带回去的道理,你要是不收可就是看我不起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贾环自然乐得笑纳王兴的东西,转念一想,又让人去自己房里把那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匣子拿来,递给王兴道,“麻烦王总管帮我把这个带给王爷。”
这东西是王兴帮薄菡准备的,自然知道是什么,不由一愣,“贾三爷这是何必,王爷给人的东西断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你这不是驳他面子吗?”
贾环油盐不进,只是把东西往他面前一放,“你愿带回去最好,兄弟我这里就谢过了。你若不愿带我明天也是要另派人送回去的,不过是再使唤人多跑一趟的事情。”
王兴无奈,只得收了,看来王爷这回有得气了,最近这些天自己这些王府下人的日子只怕难过,唉声叹气地捧着匣子告辞而去。54、蔷薇硝和玫瑰露
54、蔷薇硝和玫瑰露
薄菡果然一见到被退回来的那匣子珍珠就发火了,挥手一把将它打翻在地,然后气愤愤地甩袖而去,可怜了王府的侍从,趴在地上桌脚椅后地捡了一晚上。
贾环自然也知道自己这么做定要惹恼薄菡,那人绝对不似外表看着的那么谦和,可别一气之下又想出来些半路劫人之类的损招。
保险起见,贾环在家中假装摔了一跤,伤着了脚腕,走路一瘸一拐,这便不能出门了。
请来的太医将他那脚左看右看,实在看不出有什么毛病,怎奈贾环就是不停喊痛,太医没办法,就给他开了一副舒筋通络的外敷膏药,让他每天晚上烤热了贴贴,过些时日等脚不疼自然也就好了。
贾环咬牙在自己屋里待了两天,到第三日上,实在是闷得不行。就扮出个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往园子里散心去了。
他姐姐探春近来忙得很,自从参与了管家事宜后,探春兴利除弊,开源节流,很是在贾府中做了一番事情,王夫人和凤姐都对她十分的看好满意,家中下人一个个也都领教了她的手段,一起收起了轻视欺瞒的心思,老实起来。
贾环不好去亲姐处聒噪,便又去了怡红院,宝玉正在房中坐着,见贾环去问候他,便让也坐一会儿。
贾环和宝玉没太多话好说的,问候了几句,宝玉也略问了问他的脚怎样了,贾环回说已经好了不少,可以慢慢走走,然后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一齐闲闲地喝茶。
过了一会儿就见宝玉的一个丫头名叫春燕的进来,招了芳官到一旁,嘀咕了一阵,给了一包东西到芳官的手中,宝玉闲着无聊因笑问芳官手里拿什么了。
芳官忙递与他看,原来是蕊官托春燕给她带来一包擦春癣的蔷薇硝。贾环也伸着头瞧一瞧,刚凑近就闻到一股清香,忽然想起彩云曾说过蔷薇硝擦癣比外面买的银硝好,就想给彩云要点回去。
伸手从靴桶中掏出一张纸来,用手托着,笑道,“好哥哥,分我一点吧。”
宝玉抹不开面子,只得要给他,芳官不干了,她不愿将蕊官专门送她的东西分人,就连忙拦住了,让别动这包,她另外去拿些。
过了一会儿,果然拿了个纸包出来,顺手就扔在了炕上,贾环一愣,不过宝玉这边的丫头向来看不上他,行止间颇无礼的,因宝玉是哥哥,他也没可能教训哥哥的人,所以个个都对他很轻慢,贾环也确实是没奈何,只好自去炕上拾了,告辞出来,去寻彩云。
彩云正在赵姨娘房中闲谈,见了贾环献宝般拿去的一包粉顿时就笑了,说道人家哄你乡老呢,这个是茉莉粉,不是硝。
贾环原想在彩云面前讨个好的,不想却出了丑,只得笑道,“那你也拿去擦吧,横竖比外面买的好。”
彩云正要答应,赵姨娘可不干了,抓过那包茉莉粉,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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