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於有信仰的人,当然是要尊重他的信仰,金逸希笑笑,没再接话,转了话题,“小乔结婚後在美国有没有联系过你们?”
老爷子还处在自己大半辈子的回忆中,大约是没有听到金逸希的问话,只是喃喃地说:“大乔儿虽然出息,但是就没把我们这些个当爹当娘的放在心上,不然怎麽就几年都不打电话回来。前些年还是小乔儿去了美国,才捎带著他的消息,说他很好,当上了美国大学的教授,工作忙。但工作再忙,打一个电话时间总有吧,我和老伴儿老想著他那麽忙,有没有注意身体,想著他结婚了没,生了孩子没,可担心也没用啊,都没办法告诉他。”
听乔兴思儿心切的叨絮,金逸希想起在LA医院里见到的乔知路,心里也跟著难受起来。听他这话,乔知行应该是知道他哥哥的情况,但是没有跟父母说,如此一来,就算自己知道,肯定也是不能说的。“既然小乔说了他很好,您就不用操那麽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您操心也没有用。保重身体,您看我都知道,哥他肯定也知道;结婚生孩子您更操心不来,有合适的自然就成了。”
听到他劝,乔兴笑起来,“有你这话,我心里舒服多了,让你听我这糟老头半天唠叨,你也不嫌烦。”
“哪能。”金逸希才摇头,乔兴问,“小金你呢,结婚没?”
金逸希还是摇头。
闻言乔兴有些著急地连坐姿都换了,“不能啊,你这麽好的条件,怎麽还没结婚,虽然说你们都还年轻,但也老大不小了,三十快五了吧?这还不赶紧结婚生个孩子,这麽耗著怎麽能行?”
金逸希说:“我有孩子了。”
乔兴说:“离婚了?怎麽跟小乔一样呢,你们这些孩子啊,现在都是这样,对婚姻一点责任感都没有,感情不合说离就离,这怎麽能行,男人就是要有责任感,凡事要包容媳妇儿,大男人的怎麽能跟女人一般见识。”
这显然是被误会了,只是解释要从何说起。金逸希笑了两声,问:“小乔跟您说,是他们夫妻感情不合?”
“可不是?!”老爷子对於此事颇为意见,谈及此事,一脸的不满。
“那您误会了小乔了,我可是听说是他老婆跟外商跑了,现在很多女人势利的很,您说您儿子那麽好,可她偏偏喜欢有钱人,喜欢外国人,是她们有眼无珠,抛弃了您儿子,小乔根本什麽错都没有。”
乔兴想了好半天,起初是同意金逸希的说法,过了会儿,说:“怎麽没错了,连老婆都管不住,都跟别人跑了,他还没错?”
金逸希哑口无言,片刻後,他轻轻地点点头,重复道:“是啊,连老婆都管不住,都跟别人跑了,怎麽就没错呢。”真是大错特错。
乔兴又问了金逸希儿子的一些情况,乔知行洗完碗从厨房出来了。
见他们聊得差不多,乔知行说:“爸,碗也洗好了,我们就回去了。”
“行,那你们回去吧,年儿估计在厂门口。还有小金啊,以後有空就来坐坐,来玩,啊?”说著,还是起身送他们到了厂门口,他看著儿孙,又嘱咐,“小乔儿,这些天冷,记得晚上给年儿盖好被子,别让他冻著,不然可饶不了你!”
“是。”乔知行应著,拉著乔年的手走了,金逸希忙跟在身後。
这时雨已经停了,路面还是潮湿的,乔知行又带著孩子,走得极为缓慢,金逸希跟了他们一路,路上偶然和乔年说两句话。快到公司宿舍,乔知行停下了脚步。路灯下,见他欲言又止,金逸希指了指前面不远处旅馆的方向:“我住那边,也要从这儿过。”
乔知行垂下眸子,下一秒又抬起来,一双形状姣好的眼睛略微闪了一下,说:“饭也吃了,你回去吧。”
很突兀的一句话。起初,金逸希还没明白,等醒悟过来乔知行是赶他回市里,他沈默了两秒。
“这样吧,你先送小年回去,我有话跟你说,说完了,我就走。我在这儿等你。”
在等待的时间里,金逸希不停地想待会儿该怎麽对乔知行说,想了无数种说辞,等到见到乔知行,心里的那些说辞又都被推翻了。
“我们找个地方说?”金逸希问。
“不了,小年还在隔壁同事那儿玩,不好打扰他们太久。”
意思再明显不过。金逸希看了一眼四周,一片黑漆漆的,头顶上的路灯不甚明亮地照著两人。空气中,被雨水洗涤过的青色味道都弥散开来,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回头看著乔知行,可还是没有说话,他犹豫了好一会儿,终於说:“你知道的,我来这儿,不只是为了和你吃顿饭。”
“我知道。”
“既然知道,还是要赶我走?”金逸希的神色一黯。
“你不是还有工作吗?”乔知行说。
“我说过,工作没有这个重要。”金逸希往前走了一步,想要在一丝微光中,看清楚乔知行的面容。
然而,乔知行垂下了眸子,没有任何回应,他的沈默让金逸希继续说下去,“我知道上次在你家是我不对,我不该借著酒疯对你……我当时也是气急了。当然,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现在想开了,就算小年是你的孩子也好,我都可以把他当作是我的孩子。”
乔知行依然低著头,金逸希看不到他的表情。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这让他有些紧张, “知行,我不知道该怎麽去说,我……”
他再次深呼吸了一口气,一句话在脑海中斟酌了几个来回,才一字一顿地说:“知行,这次你赢了。即使我知道被你骗了,也知道你现在可能已经不爱我了,可我还是放不下你。我爱你。”
这番话他想了很久,也犹豫了很久。如果是以前,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出去,因为他的“我爱你”从来都是不负责任的承诺。而现在,内心最最真实的想法却羞於开口。
“你推开我骂我疯子的时候,我真的被你伤了心,我那时难过到会去想,宁愿十二年和你缘悭一面,也不要落到现如今这一败涂地的地步。可没後悔几天,我又改变了主意,只要你没有找到真爱,就让我再次成为你的真爱。”
话音甫落,头顶上的街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连续下雨受潮严重导致电路出了问题,闪了两下,最後暗了下去。
乔知行抬了头,却是看不清他的表情。金逸希见他终於有了反应,鼓起了勇气在他的脸颊上印了一吻,那吻极浅,一触即离。
、第六章 春雨(一)
春雨还在持续。金逸希第二天回到市内,金知行见著他第一句话就是问,“妈妈呢?”
“啊,妈妈……”金逸希顿了好一会儿,想著怎麽去搪塞他。看著儿子满脸殷切的期望,他蹲了下来,“行行,妈妈很忙,我们过段时间去看他好不好?”
金知行有些失望,还是问:“那什麽时候去?”
“等爸爸有空的时候就去。”
“爸爸现在不是有空吗,我们现在就去吧?”
见儿子打算不休不眠也要去见妈妈,心里顿觉凄凉。劝了好久,金知行终於睡下,他却失眠了。
昨天那个吻很浅,两人接触的时间也很短暂,但鼻尖的气息是极为熟悉的。还是干净的气味,却又多了一丝丝烟草的冷。想起乔年说过乔知行抽烟,可惜金逸希没有见过,不知道为何,他猜测一定是非常的帅气,而且性感。
在去小镇的前夕,他跟文斐坦白了心声,文斐一听他打算吊死在乔知行那棵树上,还真不知道该怎麽劝。只知道金逸希向来固执,最後一声“保重,好好干!”表明了对此事的态度。
在金逸希回来两天後,文斐打电话过来询问他进程如何。听到进程两字,金逸希眉头一挑,“你怎麽不说是战果?”
文斐那头笑起来,“要是有战果,你肯定打电话给我了,要我这厢先问你,那八成还在进行中。怎麽样,目前看,好像还挺顺利?”
“你怎麽知道顺利?”金逸希饶有兴致地问。
“猜的,第六感,第六感你知道吗?”
金逸希心情不错,调侃道:“你不是都用冈本吗,什麽时候纡尊降贵用上第六感了。”
那头默了一秒,破口大骂道:“去你丫的冈本第六感!”
金逸希笑够了,正正神色,说:“那天晚上吻了他一下,感觉他没有抗拒的意思,不过现在他那心思,我有点猜不透,顺不顺利不好说。”
“靠,亲都亲了,还不算顺利?”文斐笑声很邪佞,“吻得深沈吧,是不是感觉云里雾里,都快要没了气?”
都能看见文斐一脸的坏笑,金逸希说,“去你的,就吻了下他的脸,现在这情况,慢火细炖。”
对方也笑了两声,沈默下去,正当他准备问的时候,电话里的声音是犹豫的,“逸希,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打算追回他然後再甩了报复他啊?还是准备追上後肉体折磨?”
闻言人都有点懵,要不是因为对方是文斐,跟他一起玩了近三十年的文斐,他一定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不是,文斐,我金逸希在你眼里就是这麽个锱铢必较的男人啊?”被文斐的质疑气得脑袋都一团子浆糊,“他,他乔知行对我好了七年,我也跟他睡了七年,我还不了解他,就他那个胆儿,睡了女人不敢在我面前承认太正常不过了,编个借口赖我头上,说真的,我现在想想感觉特别正常。谁让他从小学到工作都是三好学生劳模的榜样,你以为那些模范都是神呐,总有犯错的时候,这时候怎麽办?而我,就是一纨!子弟,花心富二代,我一看就是在外乱搞的人。还有,我当了傻逼还念著他的好,实在是看在他那七年对我好的面子上。追他再甩?你他妈嫌我命长时间多,吃爹啃娘地不用养活一大家子啊?肉体折磨?我今儿发现你文斐也挺会逗趣儿,要是追上了不上他,还把他当菩萨供著啊?不上才是对我肉体和心灵上的折磨。”
听他一席话,文斐起初愣了好一会儿,最後噗嗤一笑,说,“成成成,还是你那嘴皮子利索,看你真想跟他好,我也挺高兴的。人这一生吧,能够安下心踏实过生日是好事儿,你好好加油,好好加油。”说完笑著挂了电话。
那头挂了电话,这头还在为文斐误会他心里不太爽快,把手机随手往地毯上一扔,想著待会儿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