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秋这小子敢欺负你,我帮你揍他!」
「阿秋!这不是你的旧衫吗?我认得上面的补钉是我娘补的!」
「怪不得又短又濶的不成模样!吝啬鬼!连一件衣服也舍不得买…」
「瞎哥儿啊!他有没有刻薄你?是不是不替他做活便不给你吃的?」
众人半取笑半讨好的说个不了,叫二人全没有插口馀地,左临风生平大小战阵不计其数,才思自问亦算敏捷,可是面对这种乱嚷一气的场面,空有一身文才武略也是全无用武之地。
「猴儿们静点行不行?别说他们,连俺也快被你们吵死了!」裕哥笑著喝止众人,转向立秋道:「你也是的,明知小哥身无长物,就该替他添些衣服用物,现在不荤不素的成甚麽样子?」
「我在他家寄食寄住,可不能再花他的钱。」左临风道。
「好个硬气的小子!」裕哥一拍左临风的肩膀,拿了块银子给立秋道:「他就说不要,这些钱也是不能省的,难道叫他跟你穿同一条开裆裤吗?就算他不嫌弃,你不羞的吗?拿去!给小哥买两身像样的衣裳!死蠢!」
裕哥骂了两句,又塞了串铜钱到左临风抖震的手中,道:「虽说从前见过面,但今天才正式叙见,这是老哥一点见面礼,你别推辞。俺喜欢有骨气的人,你一件衣裳也不贪这小子的,跟他捱穷吃苦也不抱怨,小秋真的没交错你这兄弟。这浑小子猴儿也似的,虽说不会亏待你,但他连自己也顾不过来,那照看得你周全?多点钱在身边总方便些。」
众人听著裕哥一副长辈见新媳妇的口吻,全都瞅著立秋挤眉弄眼的怪笑。
立秋想骂又怕左临风知道後不高兴,只好闷声不响的怒瞪著他们,左临风不知他们在吵些甚麽,见裕哥是条直爽汉子,道谢一声,两手捧著铜钱缓慢地揣入怀中,裕哥瞧著他已残的双手,粗豪的眼暯恰I惘h了几分怜悯。
春耕打蛇随棍上的对左临风道:「买的衣裳既不乾净又不称身,瞎哥儿不如到我家去,叫我娘替你裁几身好衣裳,担保合身好看!」
「去你妈的臭小子!又来帮你娘揽生意了?不过,他娘的手艺的确不差…」裕哥笑道。
春耕顺势拉上裕哥:「那麽裕哥也一道到我家去喝杯茶罢!我还想听四公子的故事呢!瞎哥儿,你刚才怎不来早些,错过了青帝左临风和云雩的精彩决战!那青帝跟你一样,也是个美男子呢!」
二。 青帝 (4)
立秋一听,登时叫糟不迭。
「甚麽故事!那全是真人真事!人家是读书相公,哪会像你净喜欢些打打杀杀的事?不过俺也想找你娘做两对靴子…嗨,小秋,咱们一块儿去,裁了衣裳请你们喝酒!」
立秋瞧著左临风煞白的脸色,连忙推辞道:「瞎小子出来的太急,没穿够衣服,现在有些不舒服,要先走一步,改日再跟大哥喝酒罢。」
裕哥看了左临风一眼,道:「小哥他眞的有些不妥,你快和他回去罢,都怪你衣裳也不多给人两件,白冷坏了他!」
立秋如获大赦似的拉了左临风匆匆离去,走到山边无人处,左临风停下脚步,冷冷说道:「为甚麽急著要走?」
「你…你不是…嗯…那个…」立秋也不知怎麽说才好。
「因为我是青帝?」左临风沉沉一笑。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被强盗重伤残害的书香少爷,没想到你竟会是…」
「是个目中无人,狂妄冷酷,杀人不眨眼的邪人…」
「还没这样差,裕哥说你性情是乖僻了些,但是个光明磊落的人…」
「是吗?」左临风自嘲地冷笑:「我刚满七岁,已经开始杀人,之後我想要谁的命,谁便会死在我剑下…如果这也只是乖僻了些,只怕世上再没多少恶人了…」
「怎可能?一个七岁小孩子?!没可能,你向来又怕事又温文…」立秋打死也不信一直跟他同甘共苦,多愁善病的左临风会是这麽的一个人。
左临风眉间涌起冷意煞气,寒声狂笑:「你以为啸天宫是甚麽地方?那是专门培养杀人怪物的所在!而我,就是踏在尸骨堆成的山丘上的魔君!啸天宫只容得下强者!因为我比谁都强,他们才奉我为主,因为啸天宫主同时是天下第一的顶尖刺客…」
「你是刺客团的首脑?」
「那又不全是,刺客团只是受聘杀人,但这只是啸天宫众多生意中的其中一门,赌场、青楼、私盐、武器…总之黑白道上可以赚钱的,啸天宫都会插上一腿,真正付得起钱要我杀人的并不多,多半是暗中除掉跟啸天宫竞争的对手…啸天宫一直都很明白树大招风的道理,所以总是躲在幕後操纵,很少人知道啸天宫其实是个庞大的黑暗王国…」左临风缓缓往山林深处走去。
「你就是这个王国的君主?」
左临风点头默认。
「可是你一点也不快乐,你宁愿做叫化子也不回去!你为甚麽要吓我!为甚麽故意告诉我这些!为甚麽要我害怕你?」立秋捉著他的手急问。
「小子你这次居然不笨…」
立秋猛地灵光一闪:「不准走!」
「就算你愿意跟一个杀人魔住在一起,我也不可以…」左临风想甩开立秋的手,奈何手上无力,甩他不脱。
立秋抚著他腕上的疮疤,轻轻道:「这里没有青帝,站在我面前的,只是个既多病又没用的瞎眼叫化儿罢…」
腕上的伤疤传来立秋手心的暖意,左临风更是矛盾痛苦,走是不舍,不走又怕害了他…「你这是自欺欺人!你不明白的…」
「你不说,我怎会明?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虫!」立秋嚷道。
「你到底懂不懂?」左临风双眉一竖,厉声道:「我不需要你!也不需要雩,青帝永远也不需要任何人!」他狠狠挥臂摔脱立秋的手,转身便行。
立秋亦步亦趋的追在他身後,左临风也不回头,语声更是澟若寒冰:「不想死的,就别再跟著我!蠢材!我不要再为任何人难过!让开!」
立秋呆了一阵,突然醒悟:「原来你喜欢的人是云雩…」
左临风心神剧震,走得反而更急了,立秋忽然在後面大叫:「小心!」
还未回过神来的左临风刚嗅到一阵毒蛇腥气,立秋已扑到他身上,揽著他滚到一旁。只听得立秋痛哼一声,左临风立知不好,爬起来沉著气问:「咬到哪里?」
「左边後腰。」立秋只觉腰後阵阵麻痹剧痛。
左临风连忙扯起他身後的衣衫,往他後腰摸去,一面道:「你怎麽总爱干蠢事?」
「我见你快被蛇咬到,心里一急,便甚麽也忘了。」立秋痛得冷汗直冒,还只管嘻皮笑脸。
左临风摸到他後腰又硬又烫的肿了一块,当下更不犹疑,俯身一口口的将毒血吸出。
「有毒的!别吸!」立秋急叫。
左临风没加理会,继续吮吸,只觉口中毒血由苦变咸,蛇毒该已吸得七七八八,苦於没法看到立秋的血色和脸色,无法确定蛇毒去清了没有,想去找人帮忙,却不放心留下立秋一人。
立秋笑道:「不过被蛇儿咬一口罢了,来,借个肩膀来让我扶著,回镇上找大夫敷贴药便好。」
左临风没法,只好依言让立秋靠著他的肩头,由立秋指点路径往回路走去,谁知走了一段路後,立秋的身体越来越重,脚步虚浮不稳,左临风知道这是他体内馀毒扩散的迹象,勉强前行,只会令毒性蔓延更快,没料到那蛇毒性如此猛恶,如不尽快解毒,只怕性命难保,想找解毒的药草,偏生双眼又看不见。
「你歇一下再走。」左临风把心一横,放下立秋坐好,自己盘膝坐在他对面,一掌按在丹田,一掌立在胸前,吐纳起来。正自头昏眼花的立秋瞧得大感奇怪,但更奇怪的是,左临风脸上突然焕发起一种异样的,晶莹如玉的光彩,本来震颤无力的手,突然幻化出千百掌影,接连拍在立秋身上!
十数股气流随他掌拍处潮水般涌入立秋体内,全身血脉便似沸水一样奔腾冲突不休,正在热烫难忍之际,头顶一股清凉柔和的气流自上而下,将血脉中冲突的气流百川归海般聚集起来,自然顺著经脉流动,所有毒素杂质在气流带动下随血从伤口中流出。
立秋只觉全身清凉爽快,被毒蛇咬後的胀闷晕眩尽去,轻飘飘地如在云端,一阵衣服悉率声响中,左临风道:「你的毒已不碍事,但你的经脉未能适应我的真气,暂时会有些麻木不灵,最好多坐著休息一会。」他说著从地上摸回竹杖,站起来便走。
立秋心中一急,想要爬起,手脚却麻木得不听使唤,他急忙睁眼,看到左临风逐渐远去的身影,他连忙大叫:「瞎小子别走!你别…啊哟!」在立秋的惊叫中,左临风的人已摔倒地上!
「…你怎麽啦?」立秋连爬带走的扑到左临风身前,只见他口鼻涌出一道道瘀黑的血流,人早已昏迷不醒。
「小瞎子!」立秋的叫声在荒地里回响。
三。 璧还 (1)
就像置身在洪炉炼狱里,左临风在昏迷中仍受到「焚经」带来的无尽痛苦煎熬,他用散功之法,迫出与他身命血肉相连的「玉种」,以「玉种」的力量救回立秋,但他却再一次嚐到因散功所引发的「焚经」现象惨烈折磨,连想早一点死去也是不能,外界所发生的一切,已全无所感。
不知在生死之间徘徊了多久,左临风没想过会再次醒来,可是他真的逐渐恢复对外界的知感,确切地听到立秋的呼唤,他张开口,却发不出声音,想伸手,全身肌骨便似压成碎粉般剧痛难忍,哪还能抬得起一根指头?
「你别发急,我知道你醒来了,你醒了就好,身上还是很不舒服麽?我暖了个草药包儿,一会给你敷一下,看看会不会好些?」尽管左临风动也不能动,但不知为何,立秋竟能从他眼皮下细微动静中看出他醒了转来。
听到立秋像平常一样爽朗的语声,左临风知道他平安无恙,放下心头牵挂,身上的痛楚也似减轻了些。立秋握著他的手道:「你一定要好起来,一定!」
可是一晃十多天过去,左临风仍是活死人似的全无起色,但立秋并没有灰心,每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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