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早算到他今晚会来也不奇怪。
大太太面上还是带着委屈,却也是在晨如的搀扶下坐在了副位。虽说看在五娘的面子,两人半是休战了,但场面也还是有些尴尬。
五娘知道就这样的程度应该还不算满足大太太的希望,她想了想,突然挣扎着要从大老爷的怀里解脱。
大老爷疑惑的看着她:“怎么?还不要父亲抱着?”
五娘连忙急急的摇头,又匆匆的跑到大太太的身边:“母亲的身上好脏,小五想先陪母亲进房换件衣服。”
大老爷看了大太太身上的一片琳琅,想到自己刚才一时气不过,动作真的大了点,还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虽然那些话也都是事实。但说句不好听的,当年若不是大太太的父亲提拔,他如今也坐不到渝州盐运使这个好位置上。加上现在岳父还是翰林院的掌院学士,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更是巴结的跟不上的人物。
大太太有娘家的福荫,不管怎么样在夫家都不该受这些委屈,若是大太太去向父亲告了状,那他未来的日子,恐怕也免不了长辈的一番唠叨,最重要的是,翰林院掌院学士的唠叨,这里头可就是有关乎官权的问题了。
想到这些客观因素,大老爷才升起一些后悔。他勉强柔着眼神,叹了口气,口上对这着五娘,心意却是朝着大太太的说:“不用你一个小人人陪了,父亲陪就是了。”
大太太眼眶就有些快红了,轻轻“嗯”了一声,就由大老爷搀着步出堂屋。
屋里大大小小的丫头、妈妈这才松了一口气,郑妈妈转。头就朝外面吩咐:“厨房的补身汤许着火候也差不多了,好了就让湘亭端上来。还有,这头的乱污快给整理了,桌角、地上的残粥也快收拾了。”回头又对五娘说:“五娘身子还虚弱着,刚才又跌了地,身上也不算干净。粉憧,先带五娘回去换身衣服,尽快回来,最好能赶在老爷、太太回来之前。”
粉憧领了指示,牵着五娘的手就出了堂屋。临走时,五娘试探性的看了郑妈妈一眼,就与郑妈妈含笑的双目对视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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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
她们主屋今日是耽搁了,用膳的时辰也晚了,可大老爷陪同大夫人出来后却心血来潮,说叫同在彩幽氽的三娘、长哥儿一同也过来吃了。
郑妈妈就笑着说道:“老爷也是糊涂了,这都多大时辰了,三娘、长哥儿那头早布了饭都吃过了,这会儿过来,别耽误了两个小人人休息。”
大老爷想了想,也觉得有点突兀,只是就这么看着五娘用膳,他倒真有点不自在。毕竟这个女儿,也是今日才“相认”的。
一餐饭倒是安安分分的结束了,晚上大老爷并没在彩幽氽过夜,说了有事要批阅就回了筭轩。当然,说是这么说,回了筭轩想到事儿也可明日做,顺势去了紫苇滩三姨娘那儿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听大老爷找这样一个借口,大太太心底就泛起冷意。就连五娘这个第一日才进正院儿的人,都能感觉到话中的敷衍。
待大老爷走了,大太太招呼了五娘,让陪她去东正间做着说说话。五娘应了诺,跟随着就进了东正间。东正间是大太太的寝房,自然什么时候都暖暖和和的,看到那发烫的炉子,五娘就不自觉的想到以前西偏门里头,若是它去了东稍间,西稍间的炉子是一定要立刻就灭了的,公中分配下来的用度每房都有上限,可不敢胡乱使用。
今晚大太太许是真的累了,也没在正坐上坐,直接就进了里间,里头几个二等丫头正张罗着铺床暖被,大太太随意挥了挥手,几个丫头撤了去,就由晨如、湘亭接手,给大太太脱了鞋,大太太躺进了被窝里,靠着枕垫上,就叹了口气。
五娘走到床边,立在床跟前笑眯眯的就问:“母亲叹气什么?”
大太太看了晨如一眼,吩咐道:“搬个锦杌来给五娘坐下。”
晨如应了“是”,转。头就搬了个故意设高团垫的锦杌过来,五娘坐上去,高度上刚好能与大太太平视。她又再说:“今夜看父亲对母亲也是不少体贴的,母亲就不要愁心了。”
大太太轻勾了勾唇,疲惫的看了她一眼,才悠悠的吐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你父亲的心思你又怎会没看出?”
这话指的是大老爷借故去三房屋里的事儿?还是刚进门时,她听到的关于五姨娘的事儿?五娘猜不准,只得打着哈哈,笑说着:“父亲看着也不是不讲恩情的人,母亲为了父亲,可是熬了好多年,多少年的夫妻情谊是减不了的。”
大太太许是真的累了,轻嗯了一声,竟然就闭上了眼睛。旁边的晨如伸头过来看了两眼,见大太太呼吸匀称,看来是真的困了,就朝五娘使了个眼色,五娘在湘亭的搀扶下,轻手轻脚的下了特地垫高的锦杌,两人再走出里间,在外间说起话来。
“对不住五娘得很,太太就是这个心性,睡前喜欢找人陪着说说话,往前都是元娘陪着,元娘嫁人后就是二娘陪,二娘搬到鹣澜后好似就戒了这个脾性,唤着三娘来陪着说过几次,久了也没这种吩咐过了,今日是五娘第一次进正院儿,又是多年不见的,多是想与您好好说说体己的话,可未曾想今日的事儿真是堆着来,劳累了太太的身子,自然不自觉的就闭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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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话
五娘乖巧的摇摇头:“自是母亲的身子重要,像湘亭姐姐说的,我是第一日来,多少带着兴奋气息,又见了父亲,自是更激动,本是睡不着的人,陪着母亲说说话,也是我的福气。”
湘亭眼神一闪,又说了两句场面话,湘亭就发现这个五娘倒是有心机的。按说能讨好了太太,讨好了老爷,也是不用对她一个丫鬟解释太多的,可侃侃而谈的,竟然还能与她聊上两三句,能将心思都动到大太太身边丫鬟头上的,自然是设想得能全面的人。晨如那头服侍了大太太睡好后,吹了灯,就朝两人使了眼色。
“我送五娘回去吧,这大晚上的。”晨如笑着说。
五娘越过她看了床上已经睡得平静的大太太一眼,婉拒道:“晨如姐姐还要照料母亲,还是换个人好了,我这儿过去几步路,也不远。”
晨如不禁笑道:“五娘小人精的,连我的名字都记住了。”
五娘羞涩的垂了垂头:“今日搬呈行李的四位乔姐姐嘴上可是心心念念的把几位姐姐挂记着呢,我在旁边多少听了点。”
湘亭就插嘴道:“也亏五娘能分得清谁是谁。”
五娘不好意思的搔搔后脑勺:“我也是猜的,也怕说错话,可好幸的四位乔姐姐说话解释倒是清清楚楚,还让我倒是留了印象。”
晨如眼看时辰虽说不是太晚,但大太太都睡下了,一直在大太太房外头说这些也不太好,打发了湘亭送五娘回去,自个儿又回进了里间。
黑漆漆的屋子里,大太太一双眼睛睁得亮亮的,看到晨如进来了,彼此眼中都没有惊讶。
晨如找了个垫子,为大太太靠好。收拾妥当了,重新点好灯了,大太太开口就问:“你觉得这孩子的话,几分是真的?几分是假的?”
晨如因为是郑妈妈的干女儿,打从一进正院儿就是最受大太太器重的丫头,郑妈妈不在的时候,陪着大太太说话的多少也是晨如。
晨如就皱着眉沉吟半晌,才说:“真假奴婢倒是没看出来,只是若是假的,那也是很会装扮的。”言下之意就是看着有七八分是真心的。
大太太不置可否,思索一会儿,才问:“刚才带她回屋换衣服的是谁?”
晨如连忙回答:“是粉憧,要传见吗?”
不一会儿,今夜本来不值晚班的粉憧就来了,她谨慎的看了晨如一眼,晨如却没看她,她的心里就有些紧张。粉憧在正院儿的时辰也不久,之所以能坐上一等丫头的位置,多少也是晨如在私底下帮衬的,两人算来算去倒是同乡的情分。
这会儿晨如却三缄其口不给暗示,粉憧就担心,是她做错了什么事儿晨如也不能帮忙说情了?还是这事儿是她自己能解决的,不用她帮衬?
这头心里乱糟糟的想着,那头大太太就发问了:“陪着五娘回屋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觉得什么不对的?”
粉憧脸色一沉,仔细回忆了半天,想着就是四乔和雪婵在帮着收拾东西,她也就陪着五娘换了件衣服就出来,倒不觉得看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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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意
晨如看她傻愣愣的摸样,又想到这丫头平时就是不太有眼力的,所以四个一等丫头中,就数她最不能为大太太分担事,多少的事,太太吩咐黛绒也不会想到她,平日做事就跟二等丫头差不多的行径。她不免提醒道:“看到了什么,就仔细点说,都仔细点。”
那个“仔细”二字,她说得格外浓重。
粉憧这下才恍然大悟,感激的望了晨如一眼,才说:“回禀太太,这事儿来看,奴婢本也是好奇着的。按说五娘听到了关于五姨娘的事,又提到老爷说的什么利用不利用的,该是有点反应,至少有点好奇的,可一路上她却自然得很,脸色也没有难看,换衣服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的问我,选红衣服好,还是黄衣服好,那摸样当真像是雀跃要见到父亲时的表情似的。”
她说完,大太太就垂下了眼睑,细细的思索起来。
晨如朝粉憧挥挥手,粉憧就告了退,等人走出了东正间,晨如才小心翼翼的对大太太说:“会不会是……人本来就没往那方面想?”
其实就五姨娘这件事,虽然郑妈妈和大太太希望不要泄漏太多,就是对晨如也保留了很多,但是她毕竟跟着大太太亲近,又与郑妈妈有母女缘分,多少也能有自己的揣测。并且……大太太的心到底有多狠,她原没调到正院儿前可就是见识过的。
大太太闭上眼睛,沉沉的嘘了一口气:“这大宅子里的事儿,几笔是说的清楚的。”复又睁开眼睛,像是提醒,又像是自言自语的:“那孩子聪明得很,一个眼神就能看懂我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