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换了口气,眉眼一转,曹公公又继续说道:“杂家也是为了少将军好。只要少将军点点头,天姿国色都会送与少将军,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即便是杂家也是知道的……”
对于曹公公的“规劝”,倾穆又恢复了一贯的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之态不予理睬,只是心中仍然愤愤难平。倾穆甚至觉得,曹公公说出的玉龙公子的污言秽语,对倾穆所造成的心如刀绞,更甚于体内那翻搅的一百根银针造就的痛楚。
曹公公已是刑讯的老手了,却也是第一次遇上这么死鸭子嘴硬的人。通常,落到曹公公手上的人,第一日十根银针入体便连连求饶,待到五日过去,亲爹亲娘亲儿子都能给卖了。本来奉皇命去秦阳城查访的钦差大臣,只得三日便投鼠忌器,称病待在家里不敢出门了。
曹公公本来料想,即便是常年随军的少将军,也不过多熬几日罢了。可是,这全套针刑都用上了,却还……而且还是为了个外人。坚信“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曹公公自然是怎么也想不明白的。
看着倾穆不顾后果的挣扎,血肉模糊的伤口,曹公公也只得放弃。针刑的好处就在于,银针就如体内之后,很快外伤就会恢复,尽管受刑之人生不如死,却完全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下,被倾穆少将军这么一搅合,弄得满身是伤,曹公公自然也没法交代。
曹公公击了两下掌,两名穿着夜行衣蒙着面的人便落了下来,半跪在曹公公身前三步之遥的地方。
“将少将军送回天牢,好好照顾少将军身上的伤,待到少将军出狱之时不得见到半点伤痕……反正,体内的银针不尽数逼出,不过是个废人……”曹公公阴冷的说道。
“是!”说罢,跪着的两人便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倾穆面前,只见其中一人手起掌落,倾穆便晕了过去。
倾穆再次醒来之时,又到了暗无天日的天牢之中,全然不知现在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身上不知被上了什么药,倾穆只觉全身皮肤火烧火燎,体内又是百针刺痛。
倾穆使劲浑身力气,用牙齿咬起地上一块小石头,在墙壁上划下一道。数了数墙上的划痕,今日已经是坐牢的二十五日。只得五日便可出去了,倾穆想到,正欲扬起的嘴角却被牵连而起的疼痛给逼了回去。回去,回去又能怎样,现在这般的自己,不过是废人一个。倾穆靠在天牢潮湿冰冷的墙壁上,一夜未眠。
隐约听到了鸡鸣鸟啼之声,倾穆才觉得,大概又过了一晚。只是,倾穆毕竟不是自怨自艾的人,更何况,倾穆想到,丞相会将魔爪伸向自己,也是为了加害玉龙公子,倾穆顿时担心起来,便也不再顾虑自己的问题。倾穆说过,他会保护玉龙公子,便一定说到做到。倾穆不遗余力的打起精神来,喃喃自语道:“还剩四日。”
按照圣旨所言,今日便是倾穆在牢中的最后一日。虽然不知道身上抹了什么东西,皮外之伤烧过燎过之后便也真的全都好了。倾穆便想起曹公公最后那句话来,那是不是说,只要将银针尽数逼出,便可恢复。倾穆试图运起功来,一边护着心脉一边运功驱针,刚一聚气,疼痛立刻翻了好几番便又泄了气。
在牢里的最后一晚,倾穆被拖扔进天牢的浴池,洗刷干净之后又被换了一套衣服,光从外表看去便就像没事儿人一样了。
一个月光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对于将军府的人却是个个度日如年。盼星星盼月亮,总算到了少将军回府的日子。从前一日开始,府中众人便忙得不可开交。
从牢里出来,首当其冲的第一件事,当然就是“跨火盆”。为了烧木炭,将军府的人便四处收集檀木。少将军刑满当日,下人们便在盆内放上三钱红豆、三钱朱砂,然后用火折子点燃檀木,等待少将军回来,跨过了火盆就跨过了灾难。大红的鞭炮也准备妥当,却迟迟没有望见众人期待的那抹身影。
没过多久,一抬轿子却出现在了将军府的大门前。四名狱卒放下轿子,其中两人打开轿门,另外两人便一左一右驾着一个人从轿子之中出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坐牢归来的倾穆少将军。将军府的下人手中的鞭炮,顿时掉在了地上。几名下人连忙冲上前去,从狱卒手里接过倾穆。倾穆努力试着对众人笑笑,却只得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少将军在天牢之中,突发奇病,狱中大夫皆无对策,今日刑满将人交还与大将军,还望大将军多多担待……”一名公公用尖锐的声音说道。
大将军直气得吹胡子瞪眼,可是,仔细查看了倾穆的状况,却也除了身形略显单薄,脸色有些青白之外,与离别之日并无差别。
“既然人已送到,老奴先行告退……”公公继续用那刺耳的声音说道。
“有劳公公了。”大将军压住情绪说道。虽然气愤,却也不能没有因由的迁怒于人,除了打碎牙齿和血吞没有别的办法。何况,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检查倾穆的病情。
大将军说完,四个狱卒又抬起轿子,和那名公公一起扬长而去。只留下将军府众人乱作一团,男子们慌了手脚,女子们泣不成声。
“先将少主扶回卧房,赶紧去医馆找宋神医,后巷的张神医,再去传唤薛军医,统统带回府来……”大将军对着将军府众人吩咐道。
将军下人们便各司其职。几名男子飞快的冲出府去,窜入大街小巷之中。几名女子连忙去用盆子接水,端进了少将军所住的小楼房间。随即,扶着倾穆的两人,便小心翼翼的将倾穆抬回了倾穆自己的房间。
大将军、将军夫人和将军府大小姐一直守在倾穆身边。如今,倾穆只得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稍微一动都会令体内的银针发狂似的乱窜,便更是痛得撕心裂肺一般。
“到底怎么回事?”大将军关切的问倾穆。大将军身旁的将军夫人和身后的将军府大小姐已然哭作泪人。
“爹……孩儿……没事……”倾穆一字一顿的好不容易说完。曹公公的针刑不会留有任何痕迹,倾穆知道,即便说了,也是自己的片面之词,没有证据,谁又能奈何得了权倾朝野的丞相大人,不过是更让爹娘和姐姐担心受怕罢了。何况,丞相明摆着是冲着玉龙公子来的,倾穆若是检举曹公公,玉龙公子怕是会受到牵连落人口实。
大将军只得独自叹息,知子莫若父,倾穆这孩子从小到大,自己决定的事情便是打死也不会变的。既然倾穆不愿意开口,再多的追问也是全无用处。而且,倾穆现在的状况,大将军也只得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一月之前,倾穆好端端的出了门,怎的回来便成了这幅模样。大将军也不禁悲从中来,眼里隐隐波光。
不一会儿,宋神医、张神医和薛军医,便跟着将军府的下人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宋神医先为倾穆诊断,号了号脉,又在倾穆身体各处听脉。倾穆只觉没被碰触,便引得全身剧痛,只得咬紧牙关不发一声,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穆儿怎么样了?”见到宋神医停了手中的动作,大将军便连忙问道。
宋神医面有难色的摇了摇头,低沉的回答道:“宋某习医多年,见过的疑难杂症亦是不少,可是……”宋神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少将军脉象紊乱,宋某却是全然不知因由为何,实在惭愧……”
宋神医说完便退到一旁,让出位子来。张神医和薛军医也相继为倾穆少将军号脉问诊,只是,结果却是和宋神医如出一辙的“脉象紊乱,不知因由!”
大将军忍住悲痛,让下人们将宋神医、张神医和薛军医送走之后,终于也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爹……娘……姐姐……不要……这样……”倾穆艰难的吐着字,每一个字都要费劲力气,引来阵阵剧痛。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看到微博里一句话:中国梦,别加班!笔者的眼泪就掉下来呀掉下来。今天晚上回来的时候,看到小区旁边花台的向日葵也开花了,两米多高来着。朋友便说,它们一定是要化作人了。向日葵妖精,不知道有没有人写过这么一遭。
不知道这样的算不算虐,不过下一章应该就会好起来了。
、驱针治伤痛彻骨
接下来的日子里,大将军、将军夫人和将军府大小姐,也就是倾穆少将军的父亲、母亲和大姐,都寸步不离、日以继夜守在倾穆少将军的床榻旁边。将军府的下人们,除去被吩咐了要事以及出去寻医问药的,也皆数堵在小楼大厅和门外后院里。
自从少将军私自离军一事被公布出来,寰琴便也不用在废弃的屋子里藏着,而是被当做贵客安排到了客房之中。大将军和将军夫人可是对寰琴喜欢得紧。寰琴的品貌自不必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光是那天下第一美女琴师的来头,就能让无数公子少爷趋之若鹜。更重要的是,大将军、夫人和大小姐可是第一次见着少将军结交了朋友,还是这般如花似玉的女子。
本来,将军府上上下下,都等着倾穆从牢里出来之后,撮合两人,也好了却将军府众人的一个心愿。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不过短短一月光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灿若阳光的男子竟然成了废人。寰琴却也不离不弃,跟着大将军一行进了屋里,随侍在旁。一会儿给将军夫人拭去眼泪,一会儿安慰安慰大将军,一会儿替倾穆擦去额头的汗珠。
将军府上,这样神医那样医仙,这样半仙那样大神,一个一个的被请进了府里。就连皇上和文武百官,也都派人甚至亲自前往将军府探病,并送上了各种各样珍贵的药材,什么千年人参,什么冬虫夏草,什么天山雪莲……
倾穆一边忍着阵阵疼痛,一边还得配合着神医医仙们望闻问切,半仙大神们做法驱邪,一碗又一碗大补之药。倾穆的身子自然丝毫未见好转,日日经历这样的阵势,去也只得在心里哭笑不得。
这般热闹的场面,要是搁在以往,倾穆早已不知脚底抹油,溜去了何处。如今,这一切竟然全都冲着倾穆而来的时候,倾穆却只得躺在床上默默接受,无处可逃。虽然,倾穆也明了都是众人的一番好心,只是,稍微的动作倾穆也会扯出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