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如没有听到两人针锋相对的对话,万俟陌寒走后,两名女子安静守礼地站在一侧,低垂着头。
“衍墨,去吩咐萦香将人安排住下。”平息下心绪,万俟向远吩咐道。
“是,属下现在就去。”
眼里精光闪动,衍墨恭敬应下,带着两人出了正殿……
“主人。”提着略带温度的食盒叩响房门,衍墨轻声唤道。
“进来。”
在正室里没看着人,衍墨将手里食盒放下,走进侧室的浴间。
“饭菜凉了,属下拿了热的来,主人是否要现在用早膳?”
闭眼坐在水里石阶上倚靠着池壁,万俟向远招招手,示意说话的人下来。
顺从地褪去衣衫,衍墨踏暗色着石阶下到水里,却未碰那布巾,而是在万俟向远坐着的下一层石阶上屈膝跪下。
“做什么?”坐靠着的人没有睁眼,只是出声问了句。
宽敞的浴间里安静良久,衍墨试探着说道:“主人,属下想到了一个除去芙焉的办法,虽不能令陌寒公子完全相信……但足以让他半信半疑,无暇去忙别的事。”
“说吧。”隐约觉出不是什么好主意,万俟向淡淡远命令道。
“是。”膝盖在石阶上移动了数寸,献祭般将全身要害位置送到眼前人触手可及的位置,衍墨压低了声音,继续道:“主人恕罪……若主人装作因陌寒公子羞辱之事恼怒饮酒,酒醉之后要芙焉侍寝……”
温热的手掌缓缓贴上颈脉,衍墨知道身前的人已猜出后面,便不再说话,轻闭上双眼,顺从地仰起头,将颈脉致命要害交送出去。
“她不从,或是死命反抗意欲伤我,我便取了她性命……?”冰冷的话里隐藏了太多情绪,目光移也不移地看着随时会因自己一个用力丢掉性命的人,万俟向远默默在心底计算起这一计策的可行性。
心跳在慢慢变快,衍墨身子不受控制地颤了下,尽力稳下声音,说道:“是……属下冒犯,请主人降罪。”
衍墨,衍木……
同是东阁所处的死士,为何差别就如此之大……
阴损。实在找不出别的词来形容眼前的人,万俟向远哼笑声,扣紧掌下透着脉动的颈子。
“衍墨,你是真的不怕死?”
“怕。……但属下生死皆由主人,若主人不要属下再活,属下便必须死。”
手上力道渐渐松去,万俟向远带了训斥,问道:“你当万俟陌寒是废物?”
呼吸变得顺畅,衍墨也就不再顾忌,将心里所想照实说了出来:“主人说过,陌寒公子生性多疑,若迟水殿的人不肯从主人,或许可疑,但若是觅天殿的人……就说得通了。况且芙焉虽是觅天殿细作,却一直居于迟水殿,陌寒公子未必对他没有戒备。为个见不着面的主子办事,又关系到自身清白……慌乱之下乱了心思妄图反抗……实属正常。”
心里有了计量,万俟向远也不再恼火,手上一个用力,将光裸着身子的人带倒在怀里,声音危险地开口:“关系到自身清白……妄图反抗也实属正常?”
凌厉的气息一经散去,衍墨便放松下身体,不想却被带倒了身子,险些滑下石阶。
胳膊在石阶上略一支撑,恭顺地回道:“属下从未想过反抗主人。”
倒是,回想起要了他那次,确实算得上顺从。沉思间,怀里的人动了动,竟俯身将脑袋埋进水里,慢慢靠向自己□……
“起来!”抓捏住后颈将人提起,万俟向远眯眼看向一脸羞耻神色的人,笑道:“我还不知……你乐于此道?”
刹那间,微红的面色变得惨白,衍墨努力克制住挣脱的欲望,咬紧下唇不肯作声,无边的羞耻急涌而来,险些就要淹没了理智……
话说得重了……看着那一瞬间灰败的脸色,万俟向远松了手上禁制,将人搂进怀里一同站起。
怎会没有看清……方才那一瞬的平静里,是绝对没有藏着讨好与算计的。
“伤还没好,出去吧。”
“……是。”
不过短短一刻,羞愤便被一语搅散,衍墨低声应是,挣身取来布巾给两人擦身。
沦落到拿自己去演戏了?
自嘲地在心底叹口气,万俟向远仔细分析起眼下情势。
芙焉一死,钟修之事就可万无一失,而且这人,早晚都是要除的。能除得万俟陌寒云里雾里,辨明不清自己是否识破她的细作身份……确实极好。
万俟陌寒,迟水殿已经让你好毫无顾忌到去发展阁外势力了么……
也是该搅一搅这快能透底的浑水了。
“主人,早膳在食盒里,现在摆上可好?”
低顺的声音响起,万俟向远认真审视着眼前的“罪魁祸首”,半晌,仍是没有牵起怒意。罢了,再饶他一次……
“去吧……”
“是。”
……
“啊——!!”
凄静的夜里,一声惨叫划破了夜空,接着是怒摔房门的巨大声响,深夜的迟水殿,顷刻间躁动起来。
被招去的下人,胆战心惊地从主屋里抬出衣衫不整的女尸,匆匆寻了处偏僻地方埋下。
任谁,也不敢多看脸带抓痕的万俟向远一眼……
“衍墨,进来。”
冷淡命令里带了少许寒意,衍墨从院里暗影处现身,走进屋里。
溅血的被褥已经被换掉,空气里却还凝着一股血腥味,床边背冲门口的站立的人,显然没有任何睡意。
如今这院里,不用再有顾忌。自作主张地开了窗扇,衍墨还未转身,便被压制住身子。浓烈的酒气,也随之而来。
正文 君是自可留35
“主人?”
“办法不错,还未逼她,就动手了……”
阴寒的语调在耳边响起,裤带被夹着内力的手指扯断,衍墨俯撑住窗沿,松懈掉全身戒备……
亲密的接触间带了泄愤的情绪,一切也就变得失去控制,温和不再……
初冬的夜里早已没了虫鸣,静得落针可闻,可这一院静谧却总被一两声压抑的喘息给搅乱……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慢慢从体内退出,衍墨轻吐口气,松开紧紧扣住窗框,用力到麻木的手指。
望着眼下被自己按制着的人,万俟向远终于找回些理智,默默叹了口气。
第一次,开始自责起自己的行为……
“疼么?”
轻微地摇了摇头,又担心身后的没有看到,衍墨沙哑着声音开口道:“属下没事。”
简短的四个字,很平静,没有怨憎,也没有情事后该有的激动。
是背上伤口挣裂了罢……万俟向远皱起眉,伸手摸向背上颜色变深的衣服。
久久听不到身后人动静,衍墨只以为他还在气恼,便平息下紊乱的心跳,劝慰道:“年幼时,属下的弟弟被家人送去武师那里习武。那时,属下暗暗立誓,一定要挣得机会,学成厉害武艺。后来被主人带回,倒也真的有了机会……入东阁的第二年,管事要从所有人里挑出一批训为死士,除去资质好的,余下的可以自己决定成为普通侍卫或是加入死士训练。但是一旦加入,便失去一切自由,生死再不由自己。若能从中所出,身、命、一切归于今后主人,若不能,便是死。属下想要的是厉害武艺,其余的,相较起来,也就可以舍弃。所以当年,属下选择了加入了死士训练。”
这绕来绕去的是在安慰自己……?万俟向远想了许久,只能想到了这一种可能。
俯身从面含了微凉的耳垂,万俟向远放柔了声音,缓缓道:“东阁里没教过死士如何说话?怎么一堆下来……我一句也没听明白?”
“主人明白的。”略略赌气,劝慰的意思消失不见,声音也沉下去几分。
牙齿轻对,吮 咬,怀里身子立刻难受地扭动了一下,万俟向远得逞地低声笑道:“这么说话,不怕我罚你?”
“……”
“衍墨……”
“……”
“衍墨……”
“主人何事?”
“再做一次吧……”
“……”
“嗯?”
“……唔嗯……”
……
一连数日,迟水殿里的下人个个人人自危,谁都看出上面的那位心情不佳,谁也不敢去打听、议论什么。
其实就连那表面上风平浪静的觅天殿,也是情势万变。
走进熟悉的六角亭,衍墨走到正翻看自己默出书籍的人跟前,悄声跪下:“主人,属下已经将话传出。”
自那日粗 暴相待之后,欢 好一事上,万俟向远倒是收敛许多,以前难有的温柔神色也时常浮现,但衍墨心里却清楚得很,无论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自己依旧是那人的死士。同样,只要身为死士一日,便要守下死士该为的职责。
“怕了?”
冷然的声音在时有凉风吹过的亭子里散开,平添几分寒意。
“没有。”
“那去杀了他们如何?”听不出喜怒的声音,丝毫没有掩饰里面的不信任。
万俟向远吩咐下的,就是让衍墨将身世小心传出,确保知道的人不多,但是又刚好能传进万俟陌寒耳里。之后要怎样,倒没有明说。
尚有确切的亲人存活这一消息……对于死士,无疑是最大的忌讳。
忍不住抬头,衍墨看了眼将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的人,皱眉道:“若有朝一日他们落为要挟手段,属下也绝不会动摇,主人请放心。”
“不肯?”像是没有听出话里的郑重与决然,万俟向远固执地问道。
“主人命令,属下不会不从。”
“冬日地凉,起来吧。”
“谢主人。”
那话一出时的紧张……是恐惧吧。
快速地出手将站起的人拉近,手指象征性的在脉门上按了按,万俟向远一敛先前严肃神色,笑着问道:“既然不愿戒备,为何又要害怕?”
主仆有别,心存敬畏,于上位的来说……是好事才对。茫然地眨了眨眼,衍墨半躬着身子任要害拿捏在别人手里。
“属下不明。”
平时倒也精明,怎到这事上就成了傻子?
那般低了身份的话一次就罢了,要想听第二次,是绝无可能。万俟向远松开手,放别扭弯着身子的人站直。
“书里的毒物并非十分罕见,配制却极为奇特,也难怪你研究之后,精于这些。抽空将另一本也默出来给我。”
“是。”
翻了翻石桌上字迹工整的毒物书册,万俟向远随口问道:“照这本书看,试毒应选什么样的人合适?”
既然不愿戒备,为何又要害怕……是在说这个么?误会了话里意思,衍墨再次跪下去,回答道:“属下愿意给主人试药。”
将眼前的人看了又看,万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