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绶束花 作者: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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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绶束花 作者:荷包-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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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见碧轻骂了句“滚”,那家奴头便也不回地连忙跑了。
那三月在旁边听着,未了道:“听这家奴说话,那范大人好像对您有气呢。”
李见碧将这几日的事情过了一遍,完全想不出范安这臭毛病是从何而来。好在他这几日在府里静养着,身体已近痊愈了。要不明日亲自到他府上探望一番吧,自己生病的时候,那人天天候着,好歹也是一片拳拳真心。这关键时候,可不能与范平秋生了什么嫌隙。
他这般想着,次日午时便到了范安的府上。门口的侍卫见是御史大夫亲临,连不迭地进去通报了范安,不想片刻之后出来道:“李大人对不住,范大人……不在。”
李见碧冷笑了一声,问:“你家大人说的?”那门侍脑子没转过弯来,便道:“是啊。”
好你个范平秋,几日不见,竟敢在我面前端起架子来了,可是梁业年借你的狗胆?!他上前一手推开了那门侍,不听范府家奴的劝阻,带人一路往府内走了进去。
李见碧以为这人在官厅办公事,不想官厅里没有人影,他怒从心中起,斥道:“你家大人呢!”那家奴见他脸色寒气逼人,只得诺诺道:“在后……后花园。”
李见碧转身便往后花园去了。他身在庑廊上,已听到园中小孩子的笑声,到得那花园径口,一眼便看到范安的两个儿子正与那白公子玩耍。那桂花树阴下放着躺椅,那范安正闭眼睡着。
李见碧走近了两步,范安浑然未觉,一旁的白琼玉先看到了他,脸上的笑容立即敛了,连忙将到处乱跑的两个小公子拢到了身边。
范安脸色青黄,瞧那抑郁奄面的模样,病了倒是不假。李见碧叹了一口气,唤道:“范平秋。”
范安闻言睁开眼睛,乍然看到李见碧在跟前杵着,啊了一声,身子一弹竟从躺椅上滚落了下去。他急急忙忙站起来甩了甩衣裳,惊魂未定地看了李见碧一眼,那眼神还如在梦中般迷茫,轻回道:“李……大人么?”
“是我。”李见碧瞧他精神恹恹,心下同情,怒气消下去了一半,“我听闻你病了,过来看看。”
范安怔怔望了他一会,面上感动得似要哭了,但他吸了吸鼻子,却只道:“那下官多谢大人牵挂了。也没什么大病,过两天就会好的。”他平时里与李见碧说话,眼里都是神采飞采,精气十足,这会不知是不是病的缘故,低着头无精打彩,整个人失了魂般凄凄惨惨。
李见碧道:“病中多愁,我深有体味。你身任重职,更应珍重身体。有什么需要的,向我来开口。我府上别的没有,药材却是成堆,我体虚消受不得,你若要,我改天亲自送来,可好?”他说话间温柔着声音,眼中的浅笑都能将人生生融化了。
“大人客气了。”范安道:“大人公事繁忙,既见过了就快回府去吧。这路上风大,小心又着了凉。”他说话间扶好那倒地的躺椅,眼神闪闪烁烁就是不去看李见碧的脸。
李见碧被他说得一句话堵在心口,他人都站到此处赔着笑脸了,这该死的范平秋竟敢驱他的客!
旁边的白琼玉见势不对,忙几步上来打圆场。“我家大人这几日烧得厉害,脑子昏昏乎乎都不知道怎么说话呢。”他说着轻推了范安一把,举止间万分亲昵地道,“改日再登门谢罪了。”他说着拣起果盆里的颗龙眼,剥了皮递给李见碧,道:“这是梁大人今早送来的,新鲜的很,大人要不要吃一颗?”
李见碧微笑地看着白琼玉,袖间的五指都握紧了。“不用了,你与范大人慢慢享用吧。我府里有事,告辞。”他再看了一眼范安,转身大步出了后花园。
李见碧喜怒不形于色,那怒气压在胸口,生生把心口都堵得疼了。他回府喝了口茶,想起范安的脸,猛地将那白瓷杯摔在了地上:“这混帐东西!几天不在跟前就转了心向!我便不信我收不得你!”
屋中的女婢被她此举吓得不敢呼气,只那三月慢慢走上来将碎瓷收拾干净了。自家大人从未发过这般的怒火,朝中的牛头鬼脸,再吓人的都见识过了,怎么遇见那唯唯诺诺的范平秋,反失了方寸?
  
第25章 不配为师

场面一时颇为尴尬,这李见碧平日处事何等的高贵冷艳,如今纡尊降贵地主动要拜范安为师,难得脸热一回,却贴到了人家的冷屁股上。那旁边内阁的几个辅官幸灾乐祸地看着,将李见碧身后的几个侍御史气得五窍都要冒了烟。
“拜师这事若不是你情我愿,又有什么意思?”刘熙扶起了范安,“君子之言不能儿戏,若爱卿真已收了梁家的儿子为学生,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天不赐缘,不能强求。”他转而又安慰李见碧,“大学士阮国祯是天英国才,膝下无子,你若愿意,不如让他做你的老师。”
阮国祯是当朝太子太傅,德高望重,官正一品,可比对面这范安靠谱了许多。
李见碧恹恹谢了恩,他站起身来看了一眼范安,黑如鸦翅的眼睫垂下去,忍不住扶额皱了皱眉头。范安分担心地看着他,旁边的大夫立即上来扶稳了李见碧。
“你可是身子又不舒服?”刘熙握了握他的手臂,道,“朕在此你反而不能安心养伤,病苦非小事,身体是根本,爱卿你在府里再静养几日。朕便先回宫了。”他说着站了起来,李见碧见他要走,还欲送他,刘熙拍了拍他的手,道不必了,我已着御用监选了些药材来,明天便送到你府上,用得上的便用吧。说着领着一众大臣出了门。
范安跟在众人身后,跨过门槛时忍不住回头看李见碧,那人站在床榻边,雪白的常服将他整个人都衬出一股森森的寒气,旁边一干侍御史直勾勾盯着他,范安迎了一眼,吓得浑身一哆嗦,他再不敢流连,连忙跟着刘熙出了李府的大门。
次日下朝,范安在金水桥外被梁业年叫住了。
梁业年拉过他的手站到一边,说范大人,昨日在李府府上,真是多谢你了。我之前不明白你的心意,还以为你与那李见碧是一样的人,直到昨日才知误会你了。梁业年道:你放心,你既认定了我,我定不负你的心意,以后甘苦共享,同舟共济,有什么好处定不会忘了你的。
认定了你?你误会了什么又明白了什么阿?范安吃惊地看着他,他的手被梁业年握着,身体下意识往后仰了仰。范安笑呵呵地挣了挣,说多谢大人抬爱,下官以后勤勤勉勉,定然不负大人的期望,更不负皇上的期望。
梁业年愣了一下,忙道大人说得不错。他四顾一番,说此处不便亲热,你以后多往来我府上,我随时好酒好茶地等你。说着拍了拍范安的肩,才随旁边一众内阁辅官走了。
范安松了一口气,他整了整衣领,低着头慢慢往洪武门去。他这几日心事重重,魂不守舍,肾虚腿软,人都老了好几岁。他平日下朝走得快,总随着众人一起出洪武门,今天被梁业年在桥边拉着说了几句,走到洪武门外时众官都没了影了。
初夏时节,门外的石街上刮着几片落叶,范安单身立在空旷的门前,走了几步,立即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杀气……他抹了抹额,四顾着往前走了几上步,冷不丁从前头的白玉狮子旁探出一人头来,那人一眼见到范安,忙道:“来了来了!”
什么来了?范安看着那人觉得眼熟,不及他细想,突从那排玉狮子后跑出数十人,盯着他看了几眼,竟满脸杀气地朝快速跑过来了!
昨日御史台的几个侍御史在李府,眼睁睁看着范安将兰台之首的脸面毫不留情地扇了一地。这些人早怒火在胸,恨不得将范安这小人千刀万剐了。今天候在这洪武门外的狮子口,就准备将范安堵在此处痛揍一顿。
这些人出身御史台的名薄诸公,身后有人撑腰,个个如同戴着官帽的土匪,哪一个都不比内阁流氓李长川逊色。一股脑儿跑过来,虽不带刀枪,却也把范安吓得吸了一口凉气。
范安在心里大喊了一声“冤枉”,连忙提着官摆往外宫墙跑了。他是正宗的土匪出身,跑起路来身捷腿健,一点也不比身后的那些小年轻差。
那数十个御史台的人沿着宫墙在他身后猛追,从洪武门追到左顺门,又从左顺风追到右掖门,直追出了长安街,追的人都快断了气,前面跑的范安仍是健步如飞。
“这范平秋到底是什么来路,平时见他慢条斯理矫情犯贱地,跑起命来倒是一点也不含糊。”那白御史瘫靠在城墙上,眼睁睁看着前方范安慢慢没了影。
这些忠心耿耿的侍御史虽没成功替李见碧出了这口恶气,但那李见碧祖保天佑,病情还是慢慢好起来了。
五月十五,皇太后八十大寿。圣上在广和园内行宫廷寿宴,群臣俱至,百官恭贺,李见碧已有数月不曾上朝,今日竟也来了。
玉容雪冠,青绶紫袍,他眼里含着浅笑,已不复之前苍白的病容。圣上见到他很是高兴,问及他的身体,李见碧说皇太后八十大寿,龙凤喜祥,泽其臣民,臣托了皇太后的福气,病已好了。
梁业年旁边笑着附和,说我就知道宫内如此喜事,李大人身为兰台之首,众臣之表,绝对要来的。李见碧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梁业年,弯着嘴角笑了一笑。
众臣在广和园内行了晚宴,宴毕又摆驾听鹂园。皇太后爱听戏,梁业年早早便派人到婺洲请了有名的戏班子,在宫内排演了数月,准备在今日以戏做寿,给皇太后贺喜。
夜色初降,那大戏台三层高筑,暗室圆井相通,开幕唱了《百花献寿》,镶翠贴金的戏子借着辘轳吊上吊下,演着升仙下凡的戏目,徐銮呜钟,壶天宣豫,令人如坠仙境。
一曲唱罢,空中捧出百丝灯,神女新妆五彩明艳,满天飞花中,对岸的金水桥烟花高升,耀眼璀璨。众人隔岸观望,忍不住啧啧称赞。
范安仰头看着,他一介贱民,若不是一朝阴差阳错进了这宫门官场,一辈子怕也见不到这样的美景:歌舞升平,浮光盛世,好似宫外人间都没有一丝疾苦。
但烟花易冷,太平易碎……范安看着远处的烟火哗然迸开,落下万丝霁光,那声音响彻云宵,他莫明却觉得悲伤,这宫廷再热闹繁华,于他范安,不过镜花水月,终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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