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玛玛叹口气,有些话原本不想说,一来他说了,南淑未必听,二来,就算他不说,日后只要南淑到茶楼听书,风言风语终究要落入南淑耳中的。
“富阳街,向来是清静的。住在这里的人家虽然不像北边那般富贵,总算是小有身家。”说到这里,范玛玛说不下去了,自己这样算怎么一回事啊,“其实就是,唉,今早听见有鸡鸣。找了一会,发现是你家传出来的。我就过来看看。”
“这里都不买鸡吃的吗?”南淑决定装傻。
“怎会不吃呢,哪家想吃了,都到市集买回来。”
“我也是想吃鸡肉啊,不过看着买回来的鸡看着肉不多,就多养几天。”
“那南玛玛准备养几天?”
南淑数数手指头,“两个多月吧。”
范玛玛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两个多月,那还不是养鸡。
“有问题吗?”南淑继续装傻。
范玛玛纠结了一会儿,富阳街没人养鸡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大家都不做,突然有人做了,自然有人觉得坏了富阳街的格调,或者坏了富阳街的名声。况且南淑直说了自己不是养鸡,鸡是买来吃的,就是多养……两个月。
“南玛玛最近……家里还好吧。”范玛玛斟酌着用词。
“不好。家里少了一个顶梁的。凡事都得省着用。”这次,南淑不装傻了,反正上次询问租房子的事,已经让范玛玛知道,现在干脆说穿了。“你看,我都把后面的院子租出去了。章日开春了,就要请先生启蒙……”
“唉,你要听我一句劝,何止于今日这样。南玛玛,你,你真要守着这里。”
“这里是我家,我不守着这里,还能去哪里。”
“也罢,我今日上门只是提个醒。日后你听见什么,也别往心里去了。”
“能听见什么啊?范玛玛,你怎么跟我玩起哑谜啊。”
“我,我,我,我就是今早出门的时候,碰上孙玛玛,明里暗里刺了几句。孙玛玛这人你是知道的,你从前瞧不起人家,现在人家也就……”
南淑了然,预料中的事情,也没什么好难过的。再说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他们又能怎样。只是……南淑不由得看向院子里玩耍的孩子。章日原来闹着要到茶楼和小伙伴们玩,南淑不让,只有乖乖留在院子里,和弟弟玩捉迷藏。
范玛玛顺着南淑的目光看向院子,心里当即明白。“我家的小二儿,小三,和章日章月玩得不错,过几天,我带他们过来。只是这鸡啊,养在家里,事情太多了,南玛玛看着什么时候合适了,宰了省事。”
范玛玛又坐了一会儿,东拉西扯了一些事,才离开。南淑送范玛玛出门,正好碰上孙玛玛和梁玛玛从街道另一边转过来。
孙玛玛鼻子尖轻哼了一声,眼睛瞥住南淑。梁玛玛只皱皱眉头,不耐烦跺跺脚,“你到底走不走,不走,我自己去!”
孙玛玛瞄瞄南淑,昂起头从南淑身前慢慢走过去。
“住不起富阳街,就搬到别的地方去啊,别把整条条弄得都是鸡臭味。”
已经走到拐角尽头的梁玛玛大声说,“你这么慢,我不等你了,你自己过去吧。”说着,一转身,消失在街道尽头。
孙玛玛跺跺脚,“哎呀,平日不见你赶着,今日就猴急猴急的。不就是两句话的功夫。等等我。”说着,微微提起长袍,快步追上去。
范玛玛看看南淑,“我先走了,你的病刚好,回去吧。别站在门前吹风了。”
别过范玛玛,南淑关好院门。长舒一口气,现在还只是开始,日后,恐怕还有更多的话柄落在别人手上。
午饭后,南淑把两小孩子哄去睡觉,把窦玛玛喊来,两人挽了竹篮子出门购物去。
县城的市集不大,因为不是墟日,只有县城附近比较近的农户挑些东西出来卖,稀稀落落的只有七八个。街道两边卖东西的铺子,品种倒是齐全。南淑顺着街道转了一圈又一圈,始终没看到心仪的货物。
家里多了两张口吃饭,如何吃得好,又吃得省,是一门大学问。南淑搜肠刮肚,想了好些后世那么妈妈们的食谱,但两个世界毕竟不一样的,后世的食物也不知道这里换了什么名字,也不知道有没。南淑才决定自己亲自看看。再做决定。
孕夫临盆在即,现在这段时间可不能单单入补,补多了,孩子反而因为胎头过大,令母体受苦。喝些稀粥,肉粥是最好的,少吃多餐,窦玛玛和张玛玛在院子里干活,得吃饱才有力气。两孩子在长身体,不能吃太精了,得吃些粗粮。
南淑又转了一圈,窦玛玛一把扯住南淑,“我的主家玛玛,你到底要买什么啊?你说一句,让窦玛玛去买就是了。你这样一圈一圈的转,窦玛玛眼睛都花了。”
南淑缩回腿,看看市集确实没什么好买的,就指指肉脯,“买几块瘦猪肉。回家剁碎了做肉糜粥给贺玛玛。买些豆子,回去做八宝粥。知道哪里有鸡爪卖?”
窦玛玛边听边点头,冷不防南淑提问,愣了一下才回答,“谁会留着鸡爪,宰了鸡,爪子不吃,都丢了,留着做什么。”
南淑无话可说,唯有放弃做泡菜凤爪的想法。
两人在市集买了一些青菜,几只类似后世青瓜一样的,问了才知道还是叫青瓜的瓜回去。
聊天
南淑让窦玛玛把买回来的豆子洗干净,一起倒进锅里,做八宝粥。青瓜洗好,切成块。上次做的跳水泡菜浸泡了两天,正在拿出来吃,正好。
用一双干净的筷子,夹起菜叶,分成两份。南淑换了一对筷子,夹起尝一口,味道还行,比不上老伴做的正宗,令人回味,但味道已经比预想中的好。
一份放进篮子,等晚饭的时候送过去给贺玛玛。原来浸泡菜叶的泡菜水还在陶罐里,南淑把青瓜放进陶罐,重新用清水封好。计算一下时间,过了两三天,又有一份送粥的小菜吃。
因为做了八宝粥,肉糜粥就留到明天再做。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越来越冷。南淑连同两个小孩几乎天天留在屋里不出门。偶尔,趁着墟日,带了小孩子上市集,买了一块紫红色带迎春花花纹图案的衣料。南淑做不来手工制的小衣服,干脆花钱请布料的师傅,比照章日的身段,故意做大了一码棉衣棉裤。
留在家里的日子,有时,趁着天气晴朗,把枕头,被子,厚衣服拿出来晒太阳。南淑翻了衣箱,找到章日小衣服,看着料子不错,而且还是新的,让章月套上身,大小正好。南淑干脆把小衣服都拿出来,晒晒太阳,晒透了就放进章月的衣箱。
小孩子身体长得快,当年做的衣服,明年就不合身。章日章月两兄弟的衣服,正好是一个穿了,另外一个接着穿。至于娑人和尼人的衣饰区别,等两个小家伙长到十岁以后再分开。
南淑闷在家里做做小菜,逗逗孩子,日子过的稀松平常。后院的贺玛玛住进来之后,就让张玛玛过来拿饭菜,拿热水,自己也是一个人住在后院不出门。南淑让窦玛玛常到后院帮忙。贺玛玛临盆在即,院子里的事只有张玛玛一个人做,肯定忙不过来的,多个人算是搭把手。
窦玛玛在后院帮忙回来的,就在南淑耳朵边嘀咕,张玛玛抱怨天天喝粥,喝得贺玛玛都不想吃东西,又说张玛玛抱怨院子地方太小,晾晒碎布片的位置不够多,又说远方的房间,窗户关不牢,大半夜,冷风呼呼的吹,小心把贺玛玛吹生病了。
南淑听了,笑笑,挽起衣袖走进厨房,“昨天买的地瓜还有剩的吗?给我些。我做地瓜丸子。”
窦玛玛从箕里取出剩下的地瓜,剥了皮,用勺子挖出一团,压碎,再用手捏成一个个小小的丸子。
地瓜蓉碎了很难成团,经常刚捏成了一团,放下不过几下呼吸的时间,又散开。窦玛玛探头过来看见,念着,“主家玛玛,怎不加一些粘米粉。”说着,从厨房的架子里拿下一个陶罐,用小勺子勺了一些白色的粉末,洒在地瓜蓉上,“用这个,能粘一起。”
南淑试了一下,果然,捏成团的地瓜蓉放下后,牢固地站起来,没有散开。如是这般,做了一碟子地瓜丸子,紫色的小丸子,混了白色的站米粉,看上去圆润可爱,让人恨不的咬一口。
南淑选了几个地瓜丸子,挑了一些糖塞进丸子中央。等水烧开,立即把丸子倒进锅里。
地瓜原来就是熟的,现在混在开水中,不过片刻工夫,水开始沸腾,南淑把炉火弄小了一些,盖上锅盖焖了一会儿。
取了一个大汤碗,装满,放在篮子里,交待窦玛玛一声,两人一起到了后院。
后院内,贺玛玛躺在竹制长椅上,半眯了眼睛,原来宽阔的院子,四周都竖起竹竿,上面挂满各种颜色,或长或短的布片。
“南玛玛,怎么过来了?”张玛玛首先看见南淑两人。贺明敏听见响动,睁开眼睛,看见是南淑,单手扶着椅子边,想支撑起身体。
南淑急急往前几步,放下篮子,扶住贺明敏,“贺玛玛坐着就是。不用起来。”
“哪来的风把南玛玛吹过来了?该不是天天喝粥,喝得人都轻了几两,被风吹过来吧。”
南淑故意装作听不懂,拉了一张竹椅子坐下,“这些天风是大了一些,但要把人吹过来,送过去的,还是太牵强了吧。”
“南玛玛是送东西过来的?”贺明敏故意说道,眼睛瞪了张玛玛几眼。
“是地瓜丸子。我自己做的,贺玛玛尝尝。”南淑勺了一碗递给贺明敏,“味道淡了些,我没用糖,只在其中几个做了糖心。贺玛玛尝尝看。”
贺明敏接过来,送了一勺入口,地瓜软而香,尽管先声夺人的甜腻,却利用一番香甜。
“南玛玛好巧的心思。”贺明敏勺起一个丸子,“没想到地瓜也能做成丸子,味道竟然半分不差。”
“贺玛玛生产的时间差不多了吧?”
“恩,就这一个月。”
“哎呀,下个月就是大年节了,要是娃儿拖着,不愿出生,岂不是大年节就得犯血光。”正帮张玛玛晾晒布片的窦玛玛突然说道。
“什么意思?我家玛玛生了孩子,那是喜冲!喜冲,你懂不懂。”张玛玛愤愤不平回了一句。
窦玛玛努努嘴,满脸不乐意。
南淑想起从前,那些农历初一零时零分出生的婴儿,报纸等各大媒体大肆报道,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