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子闻言蓦地抬头。
“我可以帮你上户口,上了户口,你就是正正经经的中国人,就是下了山,也没人会拿你的户籍说事儿,你可以用这个法律承认的身份去做任何你想要做的事情……”白老大幽幽地说。
小狗子眯了眯眼,白老大从来不会干赔本的买卖,说这些也就是为了增加筹码。
于是直接问:“你要多少花?”
在小狗子的脑子里,自己最值钱最能让白老大心动的也就是那几亩的罂粟了,要是想交换的话,也就只有罂粟花果可以用来交易了。
哪知白老大竟然摇了摇头,二郎腿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
白老大慢慢地探下身,一双深黑色的眼紧紧盯着小狗子,眉毛上的一块小疤似乎也抖了抖:“我不要花。”
小狗子一愣。
“只是你的户口要上在我的户口上。”白老大慢慢地说完了这句话。
小狗子听得一头雾水,什么你的户口我的户口,难道户口还可以和别人插在一块儿?
白老大看小狗子的样子就知道他什么都不懂,也是,一个小孩子,十多年的时间都是睁眼瞎,就算这俩月忽然读了书认了字,也不可能一夕之间明白太多事情不是?
白老大心中点点头,面上却不准备再多做解释了,一是不想让小狗子明白太多,知道的越多越不好控制啊,尤其这还不是只普通的狗崽子,二来,就算说了小狗子也听不懂,解释什么的太费时间,他白老大还没闲到这份上。
白老大不给解释,小狗子也不可能逼着他要解释,只得自己瞎琢磨,想了半天,终究是想要户口的心占了上风,只得妥协:“好。”
达到目的的白老大很不吝啬地给了一个大笑:“好小子,你放心,待会儿我就让他们给你上了户口,以后你就是我白老大的儿子了!”
“儿子?”小狗子脸色一变,“咋回事情?”
白老大说:“入了我的户口就是我家一份子,你要进我家总得有个身份,父子关系是最方便的,咋的,不愿意?”
小狗子明白自己是被坑了,但坑人的是白老大,纵然他心中有气也没地撒,只得摇头:“没,儿子就儿子了。”
于是,小狗子的新名字从今晚上起正式定下,因为要冠上白老大儿子的名号,所以白老大私自把小狗子户口上的名字改成了‘白乐夫’。
25、公媳相见
第二天乐夫知道这个名字后脸更黑了;看得一旁的陈乐直往旁边缩,就怕乐夫一生气拿他开火。
但乐夫是不可能真拿他撒气的;最后也只是捏了几把他脸上的软肉就扛着农具出去了。
罂粟已经成熟,这两天要收果,差不多也算是一年中最忙碌的日子了;整个村的人都没得空闲;起早贪黑地在地里忙活。
乐夫也是忙得头晕眼花;别人家都是老老少少父子侄子齐上阵,再不济好歹都有个大人;唯独他家;只有他一个劳动力,且这唯一一个的劳动力还是个孩子。
倒不是说陈乐没用,只是乐夫根本不放陈乐出门;更惶谈一起帮忙收罂粟了。
白老大在这个时候来不是没有道理的,他带来的一些个手下正好派上用场,一个个地全都跑到地里帮着村人们一块儿干活,整个山坳子里一片热火朝天的架势。
但当白老大问道乐夫需不需要帮助的时候,乐夫很果断地拒绝了。
“你一个人收得了这么多东西?”白老大抽了一口烟,有些好奇地看他。
乐夫用手挥了挥飘到自己眼前的烟圈:“收得了,不用他们帮忙。”
白老大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明白了,只是脸上好奇的表情还是掩饰不住。
其他村人都是巴不得有人来帮自己一起干活,只有这小子巴着那两亩地怎么也不舍得给人家碰,莫非是有什么名堂?
乐夫昨晚上被坑得惨,今天见到白老大时的脸色都有些掩饰不住的黑,但对方到底是白老大,就算现在心情不爽,但名义上两人算是父子关系了,乐夫依旧是不能太放肆的。
想了想,他还是解释了下:“这次的苗很好,要是弄好了,明年的花会更好。”
罂粟是二年生作物,今年的花果是这批苗的头一茬,也就是说,这次采摘过后,明年的罂粟来源还是现在的这些植株。
所以今年收获果实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万一弄坏了苗子,导致明年的罂粟质量下降,那可是得不偿失的。
但实际上,这里的村民都是一批罂粟苗用一次,来年就用新的一批,这样收获的时候也可以不用那么小心翼翼害怕伤到苗子,也从一定程度上减轻了种植压力,乐夫前两年也是这样,只是现在自从有了陈乐,乐夫的小金库就开始不断萎缩,媳妇儿不好养,以至于他现在对赚钱更加执着了,为了节省新一批罂粟苗的成本,他决定好好伺候这些罂粟植株,明年不换新了,照旧用这一批。
白老大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眉头皱了会儿又松开了,竟伸手要摸乐夫的头。
虽然经常揉陈乐的头发,但实际上乐夫是极其抵触其他人碰自己脑袋的,所以他下意识避开了。
摸空的白老大只愣了一下,就收回手,两只手相互揉搓着,脸上露出一个有些奇怪的笑:“不错,有点脑子了,晓得考虑这些了。”
说着,走开了,他身后跟着的原本准备来帮乐夫一起打理田地的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赶紧跟上走了,留下乐夫一个人站在那里。
好一会儿,乐夫回过头继续收果,斜射的阳光落在他黝黑的脸上,两滴浊汗凝聚在下巴稍后滑落,再一低头,半张侧脸埋在光线未达处,只余阴影。
当天晚上乐夫的饭量大增,陈乐东西拿在手里也不吃了,就那么傻傻地张大嘴望着他。
被用炽热目光注视的乐夫嘴里嚼着肉,一边抬头看对面,模糊不清地问:“媳妇儿,你看我做啥?”
陈乐连连摇头,东西也不吃了,就放在桌上了。
乐夫一眼看到他面前还剩下一大半的食物就忍不住皱眉,再对比自己吃下的东西,更是觉得不满意。
这都是什么肚子?野猫儿吃的都比陈乐多!
一把将自己面前的炖猪肉往陈乐那里挪,乐夫喊:“吃。”
陈乐赶紧摆手:“吃饱了。”
就算没吃饱,也不会吃那些炖猪肉啊,那肉煮的,不说好不好吃,光是一团的肥肉就看着倒胃口。
乐夫正要说什么,自家大门被打开了,再一看,惊讶了,白老大咋又来了。
“哟,吃肉呢,伙食不错啊。”白老大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直接一屁股坐在了陈乐旁边,面无表情的黑衣男人束手站在他后面,莫名地给人一种压迫感。
自从昨晚上说开了要乐夫做白老大儿子,白老大对于乐夫更热拢了,今天大半天都跟在新儿子屁股后头插话蹭嘴的,一点老大的架子都没留,别提多掉价了,不知道的人还真当这俩是亲父子了。
陈乐的怕生再次发作,几乎是在白老大要坐下来的前一刻,他就蹭地跳起来跑了,当然,也没跑远,躲在乐夫身后藏猫猫呢。
乐夫再怎么可怕,那也是陈乐在山里唯一认识的人,从某个角度来说,那就是他目前唯一的依靠。
这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让乐夫脸上露出一个藏不住的微笑。
白老大倒是为陈乐兔子般受惊的反应错愕了下:“这是跑啥啊,我怎么着他了?”
陈乐身子还是有些忍不住的颤抖,这是恐惧下的本能反应,手上的铁链子随着他的动作不断发出声响。
乐夫拉过他的手,却没想到陈乐竟然直接顺着那只手把整个人藏在了他怀里,哆嗦着不肯挪开了。
目睹了一切的白老大嗤笑:“哟,这是投怀送抱呢,小子艳福倒是不浅,不错,招人稀罕这一点像我。”
乐夫一边轻拍着陈乐的背一边搂紧了他,因为习惯了白老大今天的抽风,也没应话,只看了白老大说:“你太凶了,吓着他了。”
“我吓着的人多着呢,不差这一个。”白老大很是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又听着耳边哗啦啦作响的声音有些烦躁,用小指抠了抠耳朵说,“我说你那铁链子就不能松松?整天锁着也不嫌烦得慌,就是狗也得带出去遛遛,小心给人憋急了跳墙。”
乐夫最不乐意听人说放了陈乐之类的话,正好今天白老大抱了一天的狗腿,让他的胆子也大不少,干脆顶了回来:“狗那是打小养的,就是不锁链子都跑不掉,媳妇儿能一样吗?不拴着准跑个没影。”
白老大还没答话,陈乐已经颤巍着身子小声地说:“我才不跑了……”
乐夫耳朵尖,一听就抓到了重点,一把将他拉开:“你刚刚说啥?快重新说遍。”
他急吼吼的,陈乐给他弄得脑子发晕,好半天才嗫嗫喏喏地轻声说:“我不跑了……”
乐夫心里一喜,但又想起上次他也这么说,回头照样跑了,脸色就有些淡了,喜悦的心情也没那么浓重了。
“哦。”最后乐夫只这么没头没尾地来了声。
白老大在旁边抠耳朵抠了半天,听着看着,几分钟的时间已经把这两人的大致情况摸了大半,这时候就忍不住啧啧出声:“哎,我说乐夫啊,你这人忒不干脆了,这娃娃既然说了不跑,你就撤了链子呗,又不会少块肉怕啥,顶多……”
他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阴黪黪,眉毛上那块小疤也添了层煞气一般:“顶多他要是敢跑,你给打断腿脚废了手指丢在床上,就当养条不能动的狗,浪费些粮食的事情罢了……”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好像随口说出来的开玩笑的话语。
但听在陈乐耳边,却让他整个人的心脏都仿佛骤然停止一瞬跳动!
一时间浑身战栗发凉的感觉。
乐夫显然察觉到了陈乐的异常,他微微用力,将陈乐紧紧抱在怀里,在怀里人耳畔轻声地说:“别听白老大瞎扯,你是我媳妇儿,我咋可能那样对你,别怕啊……”
他说着,慢抬起头,一双黑沉的眼对上前面白老大的脸。
脸上还含笑的白老大蓦然神色一僵,下一刻,更大的笑意在他脸上蔓延开来。
这小子,真不错,果然和他胃口!
那种狠戾歃血的眼神分明与乐夫刚刚说出口的承诺截然相驳,这哪是‘不可能那样对你’,分明就是‘一定那样甚至更狠地对你’!
白老大笑着笑着笑出了声,又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