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乐正想着,乐夫忽然捂着肩膀一脸痛苦地哀嚎起来。
心里一惊,陈乐什么都来不及想,就先冲上去了。
也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反正从表面上看起来,乐夫抱着肩膀受伤严重。
陈乐连忙往他肩膀那里去看,想知道伤到什么程度了,但他手刚一沾到,乐夫就嗷嗷叫起来,根本就碰不到。
“怎么办?你疼不疼?”看着乐夫这张脸,陈乐心里实际上是有些别扭的,他难以接受的是乐夫为他而受伤,这让他心里深深的愧疚感没地撒,只能想办法报答回去,然而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又是多天没怎么讲话的,憋了半天也只挤出这两个问句。
乐夫疼得眼睛都眯起来了,顺势就靠在了陈乐身上,可怜兮兮地说:“媳妇儿,我疼……”
陈乐一听吓坏了,乐夫又说:“你先把我扶进去呗。”
话还没听清楚,陈乐已经连连点头了,完了赶紧撑着他回去。
目的地是卧室那张床,出发点是门口,距离其实也就十来步,但乐夫现在把整个身子都靠在陈乐身上,两人的身材身高又是有差距的,这样就显得原本简单的事情也有些苦难。
折腾了两分钟才把人送上床。
乐夫平躺在床上,一只手捂住肩膀另一只手紧拉着陈乐的手不松开。
陈乐问他:“药在哪儿?红花油呢?”
乐夫刚想报地点,又摇摇头:“用完了。”
不疑有他,陈乐急得有些手忙脚乱,乐夫还不停歇地在那儿哀嚎,最后他心一狠,直接跳上床把乐夫衣服扒了。
原本要反抗的乐夫在看到他额头上涔涔的汗后,也松了挣扎,任由自己上半身被扒个精光。
肩膀露出来了。
陈乐扒衣服的手僵硬在原地。
32、我不甘心
一个拳头大小的青紫色淤痕赫然出现在乐夫肩膀上;中央处还有些红色血点。
看起来很疼。
意识到这一点的陈乐心里一紧,也不知哪来的勇气;蹭地就冲了出去,速度之快,就连乐夫都傻了眼。
“媳妇儿——”见陈乐一下子跑出了房;乐夫手忙脚乱地赶紧下床跟上。
男人在他们回房的时候就走了;陈乐现在冲出去根本连人影都瞧不见了;脑子空空的他站在门口,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乐夫站在他背后;见他没有跑远;这才松了口气,又慢慢地走到他身边:“媳妇儿,你咋啦?”
陈乐回头看他的脸;又转而看向他光溜溜的肩膀,眼中有些愧疚:“疼不?”
心里偷乐,乐夫捂着肩膀点头:“疼,可疼了。”
陈乐咬着下唇,没有说话,看起来挺难过的。
乐夫瞧瞧看着他的神色,适时说道:“其实也不是很疼,真的不疼。”
这话的确是实话,乐夫从小在山里,什么苦没吃过什么伤没受过,这种小瘀伤在他而言还真没什么太大感觉。
但听在陈乐耳边就不是这样了,他平日里过得娇惯,一点小伤就能让周围人一阵心惊胆战,他自身又是个怕疼的,可以说,他长这么大,还真没亲眼见过乐夫肩膀上那样可怕的伤口,下意识地就觉得疼,况且乐夫之前还说疼呢,现在说不疼肯定只是安慰他。
这么一想,陈乐心中的愧疚就更深了,但他又不知道怎么表达,只得憋红了一张脸偷偷瞄乐夫。
乐夫给他瞧得心里直痒痒,又不免觉着自己这招用得真好,心情就越发好起来。
于是接下去的日子又恢复了原点,没有外人,就陈乐和乐夫两个人一起过日子,几天下来,陈乐终于从之前那种压抑少话的状态中缓解过来,整个人都开朗了不少。
乐夫期间又下山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带了很多东西,衣物吃食家具……甚至还带了许多书。
那么多东西他一人肯定是拿不过的,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帮着把大件小件的东西统统都扛进了屋,陈乐怕人的性子不变,偷偷躲在卧室不敢出来,等到乐夫喊他了才出来。
一出来他就吓了一跳。
简陋屋子里来了个大变样,一些崭新的家具器物都摆了起来,看起来增色不少。
乐夫看着他脸上掩饰不住的惊讶,心里不由升腾起一股骄傲:“媳妇儿,喜欢不?”
陈乐自然是喜欢的,这些东西虽然完全无法与他以前住的家里相比,但相较于之前乐夫的那个狗窝,真的是高档了不少。
他点点头,很诚实地说:“喜欢。”
乐夫笑了起来,一张嘴都咧开了,上去拉着陈乐的手就一件件看。
耳边是乐夫说话的声音,陈乐不住地点头作为回应,最后的目光却停留在那个高高的书柜上。
他站在书柜前,抬头望着那一排排看来崭新的书。
乐夫随着他的视线望去,眼前一亮,带点骄傲地说:“那些书都是我买来的,啥书都有,可多了。”
他说着,踮起脚从上面拿下了一本书,在陈乐面前晃了晃。
陈乐从他手中拿过那本书,翻了翻,眼中的兴趣掩饰不住,忍不住问他:“你都看得懂这些书?”
乐夫一愣,脸有些红。
他自然是不可能完全看懂的,学会读书认字都还没几个月呢,他会写的也就那些字,哪可能都看得懂?
但在陈乐面前,他又不想掉份子,于是撇过头说:“当然能看懂了。”
说着,他忽然又从书架上拿下一本笔记本,在第一面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了‘乐夫’两个字,对陈乐说:“媳妇儿媳妇儿,快看,这就是我名字!”
这两个字很简单,两年级的时候陈乐就会写了,因此对于乐夫如此兴奋的样子,他是有些不怎么能理解的。
见他没什么表示,乐夫有些不甘心,又说:“我还会写你的名字呢!”
说着,在自己名字的旁边写下了陈乐的名字,写完后,又觉得两人名字之间空得太大了,他画了根线,把两个名字连在一起。
弯弯的线条中间不小心打了个滑,看起来像是连了颗抽象的爱心。
陈乐一看脸就红了。
现在的孩子早熟,十几岁的孩子都开始嚷嚷着我喜欢你你喜欢我,有些电视剧看多了的还会写情书,画颗爱心连着两人名字什么的,陈乐以前也是看到过有些男生这样做的,但这种事情落到了自己身上,尽管看得出来乐夫并非故意的,还是让他有些心跳加速不知所措。
乐夫见他低着头不说话,疑惑地拉了拉他手指,就在这时候,外面有人喊起来:“狗子哥哥——”
会喊这个称呼的人也就只有福娃了,乐夫回头看向门口,就连陈乐也抬起头望了过去。
门被小心地推开来,小孩子的头探进来,福娃看见里面的他们,露出了笑脸:“狗子哥哥小乐哥哥。”
陈乐蛮喜欢福娃这小孩的,又听到他喊自己,更是开心,眼看着就要走上去,就见到门被整个儿打开,雷叔出现在了福娃旁边。
脚步一滞,陈乐嗖地收回步子躲回乐夫身后。
乐夫看到雷叔也有些意外:“雷叔,你咋来了?”
雷叔一手拉着福娃,一手提着背篓憨憨地笑:“今天一大早就听见你这里哄哄嚷嚷的,总得过来瞧瞧发生啥了,就是我家福娃今天闹肚子,现在才稍微好点,还硬要跟着我来,所以耽误了点时间……刚刚那些走了的人都是白老大那里的?”
白老大认了乐夫当儿子的事情早传遍全村了,村里的好多人都羡慕他来着,在村里人的眼中,白老大可是正正经经的有钱人啊,不说家里金山银山的,钞票总有一栋房子那么多了,乐夫跟了他之后,那可不是以后的日子无忧了?
但也有几个人对于这件事情是有些不认同的,这些人多数是村里头上了些年纪,有些资历的,例如轮子叔,例如雷叔。
雷叔是晓得白老大的活计的,又是看着乐夫长大的,对这事自然是有些担心,可白老大决定的事情他们谁也没有办法改,更何况乐夫也乐意,他们也就没人再说话了,可无论如何,真有些事情了,他们这些叔叔辈分的都是要掺和着监督下的,也算是对得起乐夫他爹了。
乐夫也明白雷叔是担心他,就赶紧说:“是啊,白老大说我还要在这里住一阵子,所以一些东西必须要准备好,不然总是不方便的。”
雷叔却抓住了他话里的一些意思:“还要在这里住一阵子?你这是啥意思啊?难道一阵子住过就要走了?”
他心里急,语气就冲起来,声音也不由放大了些,福娃抬头看看他,眨了眨眼。
躲在乐夫背后的陈乐身子也顿了顿,耳朵竖起来了。
没想到雷叔的反应会这么激烈,乐夫一时间也有些怔愣,连忙说:“雷叔你别急,我不是那个意思,就算走,我以后也肯定会回来的……”
“那你还是要走的?”雷叔固执地揪住了这一点,定要乐夫给个解释。
乐夫沉默会儿,点点头。
“你就这么走了,对得起你爹?白老大不就是有点钱嘛,你就这么巴不得地换了名字换了姓跟人走了?我说你咋忽然要改名儿呢,敢情等的是这一遭……”雷叔像是被戳中了命点,说个不停,就连口水也在空中乱溅。
陈乐听着他说话,心里暗自欢喜,对于乐夫要出去这件事情,他是绝对支持的,只希望乐夫能坚持到最后,别让这个雷叔说服了才好。
结果证明乐夫的确是个有志气的,尽管雷叔连珠炮似的劝慰责骂不断,他还是坚持着一定要走:“叔,我不是那样的人,我爹生我养我,这恩我记着哪,只是你也晓得,我不可能永远呆在山里,我总要出去见见世面的,难道要我做个一辈子的睁眼瞎?”
乐夫闭上眼,明明是小孩子,脸上却带了一种连许多成年人都不曾有的成熟与沉稳:“叔,我不甘心。”
雷叔当场滞在原地,乐夫睁开眼看着他,嘴里又重复了一遍:“我不甘心一辈子窝在山里头,我不甘心啊叔。”
最后一个字落地,话中浓浓的不甘让雷叔扼腕,也让后面的陈乐忍不住抬头看了看他。
半晌,雷叔叹了口气:“随你了,有些事情我也不懂,你要真想做,那就去吧,好好干,以后出人头地挣大钱,能有个想法总是好的。只是要记着了,无论如何,你亲爹都不是白老大,自己把握分寸,掂量着些,晓得不?”
终于等到雷叔松口,乐夫心中松了口气,连连点头:“我明白的叔。”
福娃抱着雷叔的大腿,看看雷叔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