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大栓十分苦恼地皱着脸说:“等到诏安都什么时候了?”
箕伯对于大栓的烦恼没任何表示,他正忙着低头对迷迷糊糊微睁眼睛的林谕轻声说话呢。具体内容,大栓听不清,从两人的神态反应来看,估计是林谕他再睡一会,天还早之类的话吧。箕伯像父母在安抚半夜醒过来的孩子一样,轻轻顺着林谕的背。得到箕伯的保证,林谕懒洋洋地哼了哼,他眨了眨迷蒙的眼睛,翻过身去又沉沉睡去。
“你俩?”一直在一旁观察的大栓不知应如何把这个问题补全。这俩人在一起的各种怪异的互动,让他有种强烈的违和感。
箕伯微微抬起头,刚刚还溢满双眼的温情顷刻间已退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冷得掉渣的凌厉,像是一种警告。他冷冷看了大栓一眼,然后转开头去,看向外面。
大栓咽了咽口水,说:“不是,我说,到时候,你能,那个。”
“你想说什么?”箕伯不耐烦地打断。
大栓清了清嗓子,坐直了身体说:“你知道我们这一路走下去,是要去哪里吧?”
“知道。”
大栓朝林谕的方向努了努嘴,说“你到时候,能乖乖放人不插手不?”
“你还没能证明,这是殿下的指示。”
大栓一听,气乐了,说:
“哎!我说你!令牌我也给你看了,你还不相信,你要我怎么证实?让殿下亲自来向你说明吗?”
想了想没过足嘴瘾,继续说:“你不曾经是密部的人吗?密部有这样的规矩?啥事都要跟不相关的人交代一番?那还能叫密部?”
又说“你啊,就甭跟我搅和了。你自己想想,得想清楚喽。我劝你啊,今天出了这个林子,你就回宫里去吧。你在这瞎搅和,保不准你回去以后殿下要怎么收拾你呢。你说是不?”
大栓本质上就是个莽汉,爱瞎啰啰,就是对着仇人,这时居然也忍不住给箕伯唠叨几句,还都是为箕伯好的话。
可惜箕伯这人不领情,人家就像没听见似地,一脸牛X轰轰,爱理不理。
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大栓不愿意了。他收起一副知心叔叔的样子,碎碎念了几句,然后恨恨地说:“我管得你去死,别碍着老子就
行。”
于是等快到上午九点的时候,箕伯才叫醒林谕,三人准备动身。
至此,这三人都已超过12小时未曾饮水进食了。没水,没粮,浑身伤(林谕除外),又渴又饿又囧衰。
但是没法。大栓一开始就没想到会碰见箕伯,更没想到通往诏安的路遭遇山体滑坡被堵住。结果,原本只需要半天就能到的地方,现在硬生生被拖成几天。所以,大栓并没有准备干粮和水,而林谕和箕伯就更加不可能有准备了。眼下,这三人,又饥又渴,慢慢走出山洞,警惕地打量四周,然后在箕伯的带领下出发了。
林谕走在箕伯的旁边,没什么精神,一脸恍惚。
大栓看了看四周,问箕伯道:“这林子里,有能吃的东西不?有喝的水也行啊?”
箕伯摇了摇头。
本来因听见大栓的问题而略略活过来的林谕,在看见箕伯摇头之后,又死过去了。他失望地耷拉着脑袋,机械地挪动着双腿。
这些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箕伯的眼睛。他轻轻拍了拍林谕的脑袋,问:“还撑得住不?”
“还好,一两天不吃饭死不了人。” 林谕扯着一个虚弱的笑容说。
“出了林子以后,再走不远就会看见一个湖,那里可以找到吃的。再坚持一下,我们到那吃些东西。”
林谕问:“‘走不远’具体是有多远?”
箕伯说了一个时间长度,大约相当于现代的十分钟的样子。于是本已黯淡的双眼,这时重新燃起希望的火光。林谕星星眼地看着箕伯说“嗯,我没问题。不用担心。”
“你没问题,老子有问题!”大栓喊道。
这话后面明明还有话,箕伯却懒得搭理。他瞟了大栓一眼,冷冷地说:“省些力气吧,你。别动不动大吼大叫。”
“老子这叫中气足!天生的!知道不?”
箕伯翻了个白眼,懒得搭腔。
白天的灰林依旧阴阴沉沉毫无生气,但总算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出现。又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东西出现,这座森林似乎除了树就再没别的生物。就连树,因为灰不拉几的,所以看上去也不像是活物,更像是哪家廉价酒家里放的假树一般。
三人走走停停,总算在黄昏之前到达了森林的边界。
大栓激动得
一下冲了出去,喔喔地长长吼了几声,像是要把身体里的晦气都出尽一般。
林谕自然也很高兴,他指着远处想翻筋斗结果却摔在地上的大栓,笑得弯了腰。跌倒在地上的大栓也懒得爬起来,就大字型躺在地上,笑得欢畅。
就连箕伯也微笑着说:“走吧。找吃的去。”
虽然离得并不太近,但这时肚子正饿着的大栓耳朵可比什么都灵。他立即爬起来喊道:“好咧!走!找吃的去!”
太阳慢慢西沉,天空烧出一片绚烂的色彩。三人肩并着肩,在草原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走到湖边的时候,天空褪尽繁华,换上了肃穆的墨蓝色,点点繁星如倾洒的水晶铺满广阔的天空。晚风呼啸,沁骨的凉。
已经度过了最初兴奋劲的大栓不耐烦地嚷嚷道“吃啥啊?老子饿死了!”
四周是广袤的草地,延绵起伏数百里,直至被远处的山峦隔断。偶有几株丛生的矮灌木丛,或不是产果子的种,或未到结果的季节。哪来吃的?
大栓一屁股坐到地上,脸上有种被欺骗了的愤怒。
大栓的情绪对箕伯是产生不了什么影响的,他一边脱鞋袜卷裤腿,一边指着一块风小的地,对林谕说:“你到那里坐着。”
这时这三人已经在湖边了,又见到箕伯的举动,林谕激动地叫道:“吃鱼么?!”
箕伯朝林谕狡黠地笑了笑,然后换上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对大栓下令到:“你去生火,准备准备吧。”
或许,如果再给大栓多些时间,终有一天他也能习惯箕伯的这种双重标准。只是这时他,还是也有些勉强的。他一边极其不爽地低声吐槽,一边起身捡柴火,生火去。林谕也屁颠屁颠地尾随其后帮忙去了。
、夜宿草原
林谕跟在大栓身后,一前一后的两人在繁星微弱的照亮下,弯腰摸索着。最后,两人各自抱了好几把柴火,并将它们堆在一块大岩石的背后。
草原风大、寒冷,在这样的夜晚尤其如此。在这样的草原上风餐露宿,不肖一个晚上,人能结成冰条。所幸湖边灌木丛多,本就为他们挡下了一部分的风。而这块厚重的大岩石简直就是一座绝妙的屏障,为他们抵御强风,使得他们能在夜间找到一个可以安歇的地方。
大栓从捡回来的柴火堆中挑了几根较粗的枝条,相互交叠,搭了个架子。再用火石起火,用略干的草叶作为引子,生起了一把火。他将火苗放到火堆里,又隔着一段距离,在上面盖上易燃的细枝枯叶。微弱的火苗越烧越旺,最后成了一堆能给人带来温暖的火堆。林谕看着面前红彤彤的火焰,仿佛连心里也一同被烘暖了。他的嘴唇冻得轻轻发颤,他时而摊开双手,就着火堆取暖,时而搓搓手,往冻得有些发紫的手心呵了口也不怎么热的热气。
林谕往湖的方向看去,箕伯的身影几乎融入了夜色。
虽然多次在电视以及小说里看到烤鱼烤肉的场景,但亲自经历却是第一次,自然是会觉得新奇的。更不消说,林谕本来就已经饥肠辘辘了。因此生完火之后,林谕就守在湖边焦急顾盼,那副口水都要滴下来的馋猫像,让箕伯觉得分外好笑。
林谕不知道箕伯是如何做到的,但是只一会功夫,箕伯就已经收获了好几条鱼。
箕伯利索地刮去鱼鳞,清除内脏,用冷冽的湖水再漂洗一下,便将鱼随手叉进林谕和大栓从附近捡回的枝丫叉里。林谕兴奋地接过几根串好的枝条,往火堆那里忙活去。
做出来的味道,强差人意。不管肉质如何鲜美,没有调味料,吃上去依旧觉得索然无味。就是吃鱼生都要点酱油,何况烧烤乎?
但毕竟是饿得狠了,三人谁都没废话,狼吞虎咽地吃完后,分派了守夜的顺序,便各自歇下了。
闭上眼睛之前,大栓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无比舒畅地感叹到:“明天就可以到诏安了。”
这句话像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三人心中投下不同的涟漪。
林谕这时才想起他那被囚禁的二哥。
林谕本人对这二哥是没什么太深的感情的。毕竟从心理上而言,这个人便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但自己占用了这具身体,林谕因此觉得自己总是亏
欠了林家人。但是,如今即便去了,如何救人,他依旧是没有个头绪的。
林谕翻了个身,看着坐得笔直的箕伯。箕伯看着远方,依旧是一贯的面无表情,这样的他,看起来冰冷而难以亲近。
林谕忍不住扯了扯他箕伯的裤腿。
箕伯低下头,脸上的冰霜因此便退去了一些。
“怎么还不睡?”箕伯小声地问。
林谕直盯盯看着他,想,箕伯知道他要去就二哥吗?
见林谕没有回答,箕伯轻轻揉了揉林谕的脑袋,抬起头又看向远方。
林谕侧过身,继续想,如果他知道了自己要去救二哥,就必定要问,二哥为什么会被囚禁,或许会因此牵扯出自己无间道的事情。
如果他知道了这一切,他会怎么办?嗯。。。会不会。。。
林谕抬头看了看,双眉皱得死劲,一副为难又委屈的样子。
箕伯叹了口气,低下头问:“又在想什么呢?”
林谕是个心里藏不住话的人,现在藏了那么大的事,还不止一件,他简直快要憋死了。
林谕想:我能告诉他吗?能吗?
心底一个声音说道:你疯了!?不想要命啦?想想各种奇怪残忍的刑罚!!
好吧,林谕妥协道。
“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的吗?”
箕伯一句温柔的问话,居然让林谕一直乱糟糟的头脑短路,他说:“你知道我要去诏安干什么吗?”
、诏安遇袭
“你知道我要去诏安干什么吗?”林谕问。
箕伯并没有对问题感到太吃惊,他只是揉了揉林谕的脑袋,叹了一句:“睡吧。”
于是,林谕觉得,箕伯多半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