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硕道“书中有些毒药是有写解法的,有些却没有。”
林谕问:“那不知这毒可又记载解法?”
齐硕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对毒药一直兴趣不是很大,所以那本书也就只是粗略翻过一遍,里面的内容我都不大记得清楚了。”
看到林谕黯淡下去的神色,齐硕急忙安慰道:“不过这位朋友中毒的症状我看着有些眼熟,应该是曾在书上看见过
的。但具体情况我不大记得,得回去翻翻书才知道。”
林谕见齐硕自己帮自己包扎很不方便,便想上前帮忙。齐硕连忙摆摆手,表示可以自己来。
林谕责备地看了凤治一眼。
齐硕继续说道:“仔细一想,觉得他中毒的症状好像跟书上其中一例所写的有点相像。”
“哪一例?”林谕问。
齐硕绞尽脑汁想了半天,说:“好像是叫做‘蚀骨’来着。”
凤治忍不住插嘴道:“像就是么?”
齐硕点点头说:“你说得很对。世上毒物繁杂,中毒后的特征也是有所相近。加上个人本身身体状况不一,所以表现也可能有所相异,因此并不能鲁莽下结论。”
凤治走过来,接过齐硕手中的绷带,帮他包扎。嘴上却嫌弃地说:“就说你是个庸医!说了半天神神叨叨的,结果还不就是不知道么!”
林谕问:“无法确诊么?”
齐硕说:“虽说中毒后特征有所相近者,但是这位朋友的表现十分典型,估计八九不离十吧。”
凤治不耐烦道:“你就不能说得简洁一些么?是什么毒?能治不?”
林谕也想知道,眼神热切地看着齐硕。
齐硕说:“可能……大概……也许就是蚀骨了吧?”
凤治鄙视地看了他一眼,骂道:“庸医!不知道就直接说啊!上面说那么多都是为了骗字数吗?!”
齐硕有些委屈地说:“我不是说像么?你问我‘像’是不是‘就是’,那确实是不一定的。”
“庸医!”凤治气得狠狠地握了一下刚包扎好的伤口,齐硕嗷嗷地叫了几声。
林谕问:“齐大夫,您能解这毒吗?”
齐硕吃痛地说道:“说不准,我得回去查查师傅的笔记。”
凤治骂道:“那你还不快去?不都说医者父母心吗?你的心呢?!”
齐硕只好说道:“我这就要回去拿啊。”
凤治嫌弃道:“不学无术!”
林谕无视他,对齐硕鞠了个躬说:“先生拜托您了!”
“庸医!”齐硕正要出门,凤治突然又把他喊住。
“怎么?”齐硕问。
“你在城里,出名吗?”
齐硕有些搞不清楚状况,说:“我也不清楚。”
凤治想了想,说:“你回去之后就把东西收拾一下。天亮之后就把你租的那房子退了,跟你的房东说,你要离开。”
“什么意思?”
“你不是本来也就是个四处云游的光脚医生么?”
“你不是让我治你那位朋友么?”
“是啊”凤治说:“我让你跟别人说你离开了,又不是要你离开。你收拾完东西,退了房子就出城,尽量让多
些人知道你走了。晚些再溜进城,找个法子不要让人发现你又回来了。进城之后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天黑之后偷偷过来。然后这段时间就待在这里别出门了。”
齐硕听明白了,凤治是要掩人耳目。他点点头,说“那明天晚上子时我过来。”
“走后门。我给你留着门。”凤治补充道。
“好,你小心些。我晚上就过来。”齐硕嘱咐道。
齐硕知道凤治决定要做的事情,他是绝对无法劝得了的。所以他决定帮助凤治达成心愿,并在旁边确保他的安全。
等齐硕离开之后,凤治转过来对林谕说道:“你们是不是还带着一个小孩?”
“是。”林谕乖乖地答道。
“那个孽种是你的还是箕伯的?”凤治挑衅道。
林谕语气不善地说:“那是我跟箕伯的孩子。”
凤治挑了挑眉说:“你有那功能?”
林谕沉着脸说:“这是我们收养的孩子。”
凤治哼了一声说:“把那小屁孩带过来吧。”
林谕问:“为什么?”他不觉得这种地方适合小孩呆着。
凤治用一种跟白痴说话的语气说道:“为什么?”
凤治说道:“两点。”
“第一,你觉得箕伯能很快就治好吗?”
“第二,你那真的安全吗?”
林谕这才恍然大悟。半晌他点点头,说:“好。”
凤治继续说道:“你现在去吧,天亮了更不好。”
林谕发现凤治这人虽然有些刻薄和无理取闹,但是头脑却是很清楚的。
林谕很快告辞,从后门离开。他沿着来时的路回去。
在快到客栈的时候,林谕惊讶地发现前面火光一片。
、小馒头呢?!
林谕看见前方火光一片,吓得魂都要飞了。
千万不要是他们住的那家客栈出事了!
他急忙跑到前方去看,着火的果然就是自己下塌的天源客栈。
赤红的火苗如同猛兽的利爪嚣张地挥舞。客栈已完全陷入熊熊烈火之中,一楼二楼都已经彻底沦陷,滚滚浓烟不断涌向天空。火势甚至开始向周边蔓延。巴兹巴兹的声音烧的格外响亮。
客栈不远处围着慌乱着急的人群。面对着强大凶猛的火势,他们无力地哭喊着,咒骂着,乱做一团。
林谕看得心一点点变冷,直往下沉。
他紧张地四处张望,想在茫然愁苦的面孔中寻找一个他熟悉的影子。可哪里有半分小馒头的影子?
林谕扑到前面正忙碌地指挥救火的中年男子那,焦急地问道:“所有人都下来了吗?”
中年男子说:“一发现走火就喊人了,大多数人应该都下来了。”
“可是我没找着我孩子啊!”
“是不是跟着其他家人下来了?你仔细找找看啊。”中年人说完又继续投身在救火的队伍中去。
哪里还有其他家人?箕伯还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呢。
“对了!陈麻子!陈麻子呢?”
林谕突然想起自己出门前委托客栈一个叫陈麻子的伙计帮忙照看小馒头。陈麻子会不会已经带着小馒头出来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林谕就立马四处找人。
“小馒头!陈麻子!”林谕边找边喊,跟其他找人的声音和哭喊的声音混成一团。
“唉!你!”林谕在混杂的人群中抓住一个正好经过的人,他是跟陈麻子同一个房间的小伙夫。林谕问“你见着陈麻子了吗?”
小伙夫哭丧着脸说:“没见着呢!您让他上楼之后就再没见过了。哎哟,我这几年存下的老婆本哟,我辛辛苦苦省下来的老婆本呀!我怎么就没来得及拿出来啊?天杀的!谁放的火?呜呜呜”
林谕几乎要抓狂了!
箕伯生死未卜,如果连小馒头也出事了,那他该怎么办??
林谕这边正想着,那边一阵巨响伴随着人群的惊呼声咋然而起。
林谕看过去,曾经的华墒一景——天源客栈在冲天的赤红火焰中轰然倒塌。
一场熊熊燃烧的大火,将天源客栈多年的经营掩埋在火海之中。而林谕他们那短暂的几个月快乐生活也似乎随着天源客栈的倒塌一同烧成了灰烬。
火势在大家奋力的扑救下渐渐转小。到了天亮的时候,天空下起了一阵小雨,仅剩的火苗在雨水的浇灌下也渐渐失去了气焰。
大多数人都麻木地看着眼前的一堆残骸。
来此下塌的,除了游玩的人,更多的是各
地客商。昨晚走火,很多人仅仅只来得及抢救自己的贴身财物,而那些自己千山万水地带来的货物有许多却葬身于昨晚的那场大火中。这些死里逃生的人,有喜悦的,有沮丧的,到了如今,都因为疲倦而蜕变成了相似的一张麻木的脸。
湿漉漉的青石板上灰土混着火灾后留下的炭灰,地板泥泞不堪。
林谕抱膝坐在地板上,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客栈残骸,不知道在想什么。
“夫人!”似乎有个声音在喊着。
林谕不觉得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他继续发呆地看着前方。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喊了句:“夫人!”
林谕有些茫然地看向声音的的来源。
哦,是狗剩。
他怎么会在这里?
哦,对了,他是来拿钱的。
林谕看了看天,想,不是还没到中午吗?
狗剩有些担忧地看着他问:“夫人,你没事吧?”
林谕喃喃道:“你来拿钱的吗?”
狗剩愣了一下,说:“不是。”
林谕摸了摸口袋,然后才想起自己压根就没带钱出来。钱留在客栈里。留在客栈里的还有小馒头。
狗剩看着林谕迟钝得不大正常的表现,担忧地问道:“夫人你没事吧?”
林谕摇摇头说:“我没法给你钱了。钱都在客栈了。烧完了。”
狗剩挠挠头,有些不自在地说:“钱我拿了。”
狗剩见林谕压根就没在听他说话,便又推了推他说:“你在找小馒头么?”
林谕听见小馒头的名字,眼睛红了一圈。
狗剩接着说:“我把小馒头带出来了,那个,顺便把你们的银票也拿了些……”
前一刻还像一个泄了气的气球的林谕在听见小馒头三个字之后,突然化身为矫健的豹子,突然转过身来,抓住狗剩,问道:“你把小馒头带出来了?他在哪里?”
狗剩被林谕抓得胳膊发痛,他使劲掰开他的手说:“他……他在我家里睡着呢。你先放手。”
就像已被判了死刑的犯人突然被无罪释放一样,林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
“他在哪里,你赶紧带我去!”林谕催促道。他需要亲眼看见活蹦乱跳的小馒头,才敢相信这不是一个玩笑。
狗剩揉了揉发痛的胳膊说:“这都多亏了我,银子你得多分一些给我!”
“好好!没问题!”林谕满口答应。
原来昨晚自从两人分开之后,狗剩怕林谕后来食言便想到天源客栈去守着。
原先他是打算在巷子里找个可以挡风的角落待到天亮,但是去到客栈之后,他发现原本应该闩紧的后门却微微地开了一条缝。狗剩以为是客栈的人给林谕留
的门。
街上冷嗖嗖的,如果能到柴房或者马厩里窝一个晚上自然要暖和得多。
于是狗剩蹑手蹑脚地进了去,把门掩上,他四周瞧了瞧。他对天源客栈不是很熟,所以决定不要惊扰到客栈里的伙计,省得被当成小偷被揍了一顿然后被扔到街上去。
挨揍他已经习惯了,主要是要在这么冷的街上熬一个晚上,那真是受不了。
狗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