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后退,和他们拉开距离,就像是怕沾染上一种叫做同性恋的病症一样。
这一路一直走到另一街区,走出那些不友好的视线才放缓脚步。对于那些人算不上和善的目光要说完全不在乎那也是不可能的,这样的目光安宁不是没遇过,甚至更恶毒的言语都听过,不过那时候有乔文成护着,帮他挡在隔绝那些东西。
严格说起来今天使他第一次正面面对,一切都在预料之中,毕竟这件事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以前还会觉得委屈,都是人,只不过爱上同性在别人眼里就是大逆不道,该天打雷劈的事,凭什么?
那时候乔文成总是会抱着他,一遍遍亲吻他的额头,轻声安慰。现在他早就过了不谙世事的年纪,不就是喜欢个同性嘛,我喜欢我的,你看不惯就别看,你要愿意骂就骂,我不掉一块肉。只是今天,他觉得不公平,不是对他,是对康凯。马明是不是GAY,他亲了谁又吻了谁都跟他没关系,他是替康凯感到不公平,平白就担了同性恋这个名号。
两人都没说话,一时气氛还有些尴尬,康凯的脸板的平平的,再迟钝的人也知道他在生气。安宁开口说:“你是……”
“我不是。”,安宁话没说完就被康凯打断,没头没脑的冒出三个字,让人诧异不已。联想自己说的话再想想康凯的回答,两人原来说的不是一个问题。安宁想说“你是不是在生气?”康凯回答的却是他不是GAY。
看安宁的表情康凯也意识到刚才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道歉,又惹的安宁一阵笑。他说:“没事,道什么歉啊,你又没做错事,你回答也正是我想问的。”反正话没说出口,就当他是想问那句话吧,如果真说了自己想问的话,只怕又惹的尴尬。
康凯也知道安宁原先想问的并不是那句,他现在这么说只是为了缓和气氛,安宁的善解人意让他在心里又给他的优点加了一笔。有时候会炸毛,心里想的什么都表现在脸上,说明这人很简单没有心机为人直爽,现在又要加上一条善解人意,这样的人做朋友应该挺合适的。
他们走的这条路是安宁回家的路,康凯没问过安宁家在哪,完全是凭着一双脚走到哪算哪。安宁没有因为马明的行为表现出一点歧视或者恐惧的表情,除了一开始有些吃惊外很快就是一副看开的样子,康凯更加认为这个人可交。
不过安宁没说不代表他也不说,关于今天晚上马明的行为作为大哥的他必须做出解释。“那什么,我也不否认,马明确实是GAY,虽然有时候嘴欠了一点,不过人很好,对朋友对兄弟都是一等一的好。要说有什么不好,就是他喝多了就耍酒疯,逮着谁亲谁,不分男女,所以以后见他喝多了就马上离他远点,被他缠上可是一件很头疼的事。安宁,咱朋友间不说虚的,就一句话,别因为马明的性向而歧视他。当然也别委屈了自己,如果实在接受不了,你现在转身就走我绝无二话。”
安宁对康凯的第一印象不怎么好,认为他是一个只想赚钱而丧失做人原则的奸商,第二次见是在他喝多的时候,那时候的记忆实在有点模糊,要说印象也谈不上,只能说这人能帮一个喝醉的陌生人打电话通知家人,这份心肠是好的。
第三次就是今天了,一顿烤串吃下来让他对这个看起来很粗的人有了新的认识。看起来是个粗人实则很细心,会照顾人,既让给安宁吃饱了又会说些能引起他共鸣的话题,让他不至于无聊,也解了关于奸商的误会。刚才那一番话又让安宁看到一个真心实意为兄弟的康凯,几样综合起来看,这人是真不错。
安宁也笑了,为康凯也为康凯的话,他会歧视马明吗?那不就等于歧视自己。“我不歧视,怎么会歧视呢,一个人的性向是他的自由,别人无权干涉更无权歧视。一个人是否适合做朋友我有我的判断,绝不会因为他喜欢同性而舍弃这个朋友。”话不需要多,表明自己的立场就行,他也从康凯的眼睛里看到了感激。安宁拍拍康凯的肩,一指旁边的冷饮店说:“你请我吃饭,我请你喝汽水,大热天的就是要喝点冰的才解渴。”
康凯从来不喝什么可乐芬达之类的,男人嘛,啤酒白酒随便干,就连红酒他都认为是女人喝的。如果开口的是马明,他能骂回去,但开口的是安宁他骂不了,最主要的原因是不熟。
冷饮店不大,狭小的屋子里坐满了人,老板为了招揽生意摆了几张圆桌在店门口,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最后只得搬出他吃饭的小方桌跟两个马扎,这样安宁跟康凯才算有了座位。
放到冰柜最底层冷藏起来的玻璃瓶可乐,夏天喝一口通体舒畅,安宁一口气喝了半瓶就觉的全身毛孔瞬间就闭了起来,好似隔绝了外面的热气。对于可乐,康凯的一贯印象就是甜,没啤酒解渴,骗小孩的玩意。如今他坐在小马扎上,窝在小桌子边,喝着骗小孩的汽水,怎么看他都是个被委屈的大小孩。
旁边桌看样子是一桌大学生,桌上摆了几样下酒菜和几罐啤酒,熟悉的牌子和包装勾起安宁的回忆。略带感慨的说:“偷偷告诉你个秘密,两年前我干了一件让我终身后悔的傻X事件。十一月的天气,我走在雨里,手里还提着啤酒,走不动了就坐在马路边淋浴喝啤酒。那时候我酒量几乎就是一杯倒,那一罐啤酒下去后的结果可想而知。好笑的是还碰到个陌生人跟我坐在一起喝,最后我怎么回的家我都不知道,丢人丢大了。”
这段回忆是安宁人生中最不堪的回忆,那件事不管何时想起来就是就死两个字:傻X。当年安静没问,后来安静问了他没说,怕说出来就伤筋动骨,如今他可以对着一个外人把这件事当笑谈,因为,他已经不疼了。
、第 14 章
曾经的事再苦再疼也熬过来,漫长的时间在潜移默化中把扎在心口的刺软化,也许还不能做到彻底清除,但安宁在提起时已经不会感到锥心刺骨的那种疼了。他可以笑着把这件事当个笑话来说,不是博同情,这件事本身就是个笑话。
安宁的话勾起了康凯深藏在心底的记忆,他在最穷困潦倒的时候碰到了一个陌生人,这个陌生人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即使下着雨也能看出来他在哭。他跟陌生人要了一罐啤酒,只是一罐啤酒,三块钱的那种,还是让正处于饥寒交迫中的人生出一丝暖意。
然后,他送了这个陌生人回家,他没有钱付出租车费,从陌生人的上衣口袋里找到钱包,里面有几张粉红色的纸币,他相信如果他拿了,以这人目前完全醉倒的状态他不会记得今晚的事。钱不算太多,最起码能缓解他现在窘迫的状态。付车费的时候,他抽出一张一百的,车费二十,找回八十,八十块钱可以在最便宜的旅馆住两天,再省点还能买几包泡面。
在他按响门铃的时候还一直在认真思考这件事,只是八十块钱,现在谁都不缺这八十块钱,但是对一个刚出狱身无分文的人来说,这八十就是救命的钱。拿与不拿在他脑中翻滚,雨一直在下,喝醉的人整个挂在他身上,全然不知所依靠的人脑中在想的是什么。
康凯把八十快钱一直攥在手心里,攥到皱攥到湿,在醉鬼的家人来开门的时候把钱匆匆塞进那人的口袋。不是他有多么的正人君子,而是他看到一直窝在他怀里的人再哭,很伤心,还哀求的说“别不要我。”
怀里的人瘦的不成样子,眼睛底下浓重的黑眼圈召示着这人最近没睡一个好觉。现在淋了雨,头发和衣服都湿漉漉的贴在脸上和身上,再配上有些苍白的面容,可怜的语气,活像一只无家可归的猫咪。
康凯自问不是什么心善的人,以前看到街边的流浪动物也只看一眼,不会如那些爱好动物的人一样给口饭再领回家,他唯一一次大发善心可能就是现在了。
他现在可以肯定,这个尚算的上是男孩的醉鬼应该是被人抛弃了,红肿着眼睛有最卑微的语气恳求爱人。八十快钱真的不多,只是他不想让这个男孩在第二天一睁眼就露出失望的表情,回到家的猫咪应该是快乐的。如果八十块能换猫咪晒着太阳舔爪子那就值了,现在看来,这只猫咪不光愉快的舔爪子还生活的很好,比落魄的醉鬼印象好了不知道有多少。
安宁在笑,全然不知当年这段糗事的另一个当事人就坐在他面前。康凯也不打算把这段事说出来,那是他人生中最惨淡的时光,同样也是安宁的,即使他现在能把这件事当成自己的一件啥事说出来大家乐乐,但心底还是会疼的。
如果他现在说出来,无疑是再揭一遍安宁的伤疤,把好不容易淡忘掩盖过的情绪再挖出来□裸的摆在他面前。如果他把这当成一个笑话来讲,那就是一个笑话,听个乐,等日后两人更熟了,安宁能把这件事彻底的放下了,他会主动说起来,看,当年在你那蹭酒喝的人就是我,说起来都是缘分啊!
抛去由于误会产生的成见,安宁发觉和康凯聊天还挺开心的,康凯在二十出头的时候天还海北的闯,摆过地摊,卖过衣服,贩过水果,倒过香烟,只要是能赚钱的行当他都干过,最后选择在两年前开个修车行算是彻底安定下来。康凯的这番经历让安宁羡慕不已,去过很多地方,做过很多行业,尝试过不同的生活,这都是他令他羡慕的,不知不觉间看向康凯的眼神都带上来了崇拜的色彩。
聊得很开心也就忘记了时间,更不会去关心周围人在做什么说什么,当然也就不知道停在十字路口被红灯拦下的车里坐的是什么人。
自从乔文成跟安宁分手后他基本上就没走过这条路,要不是宁汐今天毕业聚会的KTV在这附近,而从这边回家又可以走近路,他根本就不会绕到这边,也不会看到安宁和一个陌生男人坐在路边的冷饮店喝东西,还相谈尽欢。回想当年,安宁总是小心的走在他身后,不会大声说话,开口前总会先用仰慕的目光看着他,笑起来更是腼腆。再看今日他爽朗的笑和侃侃而谈的自信,他觉得他好像错过了什么。
安宁不将就衣着,只要舒适得体就行,上班要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