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导,有些事情,若当真挑明,天师未必乐见吧?”
景天咄咄逼人态度令得公雅再次收起笑意。到底是一派掌门,气势并不在景天之下。
然而,无奈景天却已是笃定公雅不会将事实说出,因而自信一笑说道,“掌门莫要故意混淆视听、顾左右而言他。作乱妖狐,本天师今日定是要留下的!”
“你——”
景天再三驳回公雅之言,一旁的瑶光按捺不住正要出言反击却不料幻瑛在此时开口说道,“老匹夫!本狐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为难公雅做什么?!”
随着声音响起,浑身浴血的少年身形一闪已是来到公雅与景天之间。
傲然仰头,虽然脸色依然有些苍白,但心比天高的幻狐却绝不会在任何人面前示弱,“老匹夫!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你记住,若是本狐今日不曾灰飞烟灭,来日便是上天入地,本狐也定当将你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哼!死到临头还大言不惭,当真是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妖狐。”
对于幻瑛的言语威胁,景天嗤之以鼻,眼中全是杀意。
“慢着。”
就在这时,将暝的声音同样响起。仿佛不带一丝温度的冷漠身影随着那一道同样没有半点感情起伏的声音飘至几人面前,“他既是奉我为主,那么,便由将暝动手将他抹杀。”
难得说出一句完整话语的将暝,说出的话却是令所有人出乎意料。瑶光更是难以置信惊呼道,“暝儿?!你在说什么?!”
第五一八章生死之战(一)
比起瑶光的激烈反应与公雅、坤仪的意外神情,幻瑛此刻反而显得十分平静。
淡淡瞥了一眼将暝,幻瑛沉静的声音好像不过是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半日还不到,你已经得出结论了?”
同样回以不冷不热目光,将暝颔首道,“是。”
“呵呵!”
谁知,应着将暝声音,幻瑛突然轻笑出声。
轻笑声一旦出口,竟是一发而不可收拾,一声紧似一声的大笑爆发出来,“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将暝!不到半日你就得出了结论!不!说不定,你这个混‘蛋打从一开始就已经有了主意!哈哈哈哈哈!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顾念着本狐心情,说什么‘考虑三日’?!哈哈哈!!!……”
狂妄的笑声夹杂着语气满不在乎的话语。然而听在所有人耳中,却好像自灵魂最深处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与决绝。
看着浑身斑驳血迹的少年仰天大笑,水芜派众弟子脸上都浮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仿佛方才还如同修罗一般杀人不眨眼的妖狐,此刻已是疯了。
而公雅、坤仪与瑶光则是满脸的难以置信,视线在幻瑛与将暝之间游移。
“暝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最是沉不住气的瑶光抢前一步来到将暝面前出声问道。
“师叔,此乃将暝与幻瑛之间的事。请让将暝与他自行解决。”
淡漠无情的声音与瑶光熟知的将暝一般无二。然而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是将他们拒于千里之外。
“胡闹!什么叫你们之间的事?你所谓的‘解决’方式,便是亲手了结了幻瑛么?”
瑶光仍然不敢相信的质问着。
“——不错。”
可惜,将暝的回答明明白白告诉瑶光,一切,绝非她的幻听。
“瑶光!不要再问他了!此等背信弃义之人,本狐也不稀罕!”
幻瑛止住笑声,冷冷斜睨着身边不远处站得笔直的将暝,紫瞳之中没有一丝感情与热度。
“幻瑛——”
没想到幻瑛竟是如此轻易便接受了将暝说法,瑶光又难以置信的看向这个已经来到大央十载的少年。
一边是自己的好侄儿,一边是十分合自己脾气的幻狐,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但眼下情势,那挨千刀的天师又摆明了不会善罢甘休。而且什么三日之约,根本就是全无头绪!
只能干着急的瑶光气得直跺脚,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
公雅与坤仪虽然比瑶光反应平静许多,但心中煎熬亦是不言而喻。
唯有景天,好整以暇看着自大央派赶来一行人,眼中已是胜券在握的自信笑意。
看到此处,上官敬有些不解的开口说道,“这公雅掌门明明知道那景天天师的真面目,为何却不点破,而是任凭那人将他们几人逼得如此?”
听到上官敬发问,御紫炎微微侧首。叹息一声,唇边扬起一抹浅淡笑意,紫衣的少年语气中全是看破一切的通透与豁然,“若是将事情挑明,便意味着将暝与景天势必要在此决一死战。而将暝此刻实力尚不及景天,因而为了保全将暝,公雅等人才不得三箴其口,被景天一句问话逼迫至此。”
“可是,看那三位长辈似乎十分疼爱将暝,为何却不帮他御敌?”
虽然不是十分清楚为何御紫炎如此确信一旦真相大白将暝与景天便要殊死一搏。他甚至不清楚所谓的“真相”到底为何,但上官敬却没有丝毫怀疑御紫炎所言之真实性。
“‘快意恩仇’,一切恩怨都需自行了断,此乃大央派风气传统。”
御紫炎耐心为上官敬解释着,“况且,一旦公雅等人出手帮助将暝对敌,这一场战役便不再只是个人之间的恩怨情仇,而是变为了两派之间的交锋。如此一来,不知要牵扯进多少人。甚至有可能……会演变成为整个人修一脉的混战。”
并非夸大其词,联系景天先前所作种种,御紫炎完全有理由相信,这个心机深沉的男人拥有的野心绝非仅止于一两个宝物这么简单。包括他初次出现在他们视线范围内时隐姓埋名潜入宏宇派,及至今日公雅等人到来前利用毫无心机的幻瑛一句句话、一步步设下陷阱诋毁将暝乃至公雅等人名声,到不久前,暗指整个大央派有失公允,徇私舞弊。
一切的一切,循序渐进将五大门派之一的大央派引入窘境。
他们如今可见,是景天设计针对大央派。那么在他们未知的过往中,景天还会对付些什么人、设计着那些门派,则是个不解之谜。
虽然御紫炎并未说出后面种种想法与推测,但上官敬到底是在朝为官多年的栋梁之才。虽然如今记忆全失,但对于阴谋权术的敏锐精明却未曾丧失。因而竟御紫炎稍一点拨,他已是想通了其中关节,眉峰,也深深蹙起,“那么,将暝便当真会在形势所逼之下,手刃幻瑛么?”
上官敬明显带着几分不郁的话语使得御紫炎眉梢轻挑,却在下一刻似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蓦地回头。
果不其然看到爱人难看脸色,御紫炎轻叹一声,放柔了声音对爱人说道,“天,莫要如此。”
然而这一回,爱人轻柔声音却令御天行脸色愈发暗沉,许久,沉闷声音终是由一双薄唇间挤出,“炎儿为何还能如此笑着?难道你——不会感到不快么?”
“为什么我会感到不快?”
看着爱人露出如此闷闷不乐模样,御紫炎眼中满是温柔笑意,不答反问道。
“……”
御天行疑惑抬头,深沉如墨的眼眸中满是不解,“难道炎儿不怨、不恨么?”
“怨谁?恨谁?”
御紫炎再次反问,唇角微扬,“将暝么?他背弃的是幻瑛,而不是我。”
“这——”
御天行一时语塞,但脸上不郁之色却仍未褪去。
难得看到爱人如此钻牛角尖,御紫炎轻笑一声,“呵,莫非天觉得,我该怨恨天么?”
平日里总是冷静精明的男人此刻竟是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笑得灿烂的人儿,一双黑眸仿佛在说,有哪里不对么?
“呵呵,我该怨恨天什么?天又不曾背弃我。”
御紫炎无辜的眨眨眼,歪着头理所当然说道。
“……”
御紫炎的话使得御天行无言以对。眉心微蹙,御天行脸上闪过一抹复杂颜色。
看着爱人仍未完全释怀,御紫炎再次叹息一声,悠悠说道,“天,你我不是早就已经认定,他们是他们,而我们,只是我们么?为何天却偏偏在此事上如此固执纠结?我还以为,执拗只是我一人的特长呢。”
爱人最后一句玩笑话终是使得御天行放弃了心中疑惑。
豁然一笑,御天行点头说道,“炎儿说得不错。自从由龙婴的记忆中得知了此事之后,我确实太过小题大做、耿耿于怀了。”
说罢,御天行凝视爱人片刻,而后感慨道,“真是,这一回我是怎么了呢?”
明明是他一直希望心爱人儿能够彻底由前世夜禹桥的记忆中走出,更加自信、也更依赖他一些。然而谁知,这一回反而是他自己陷入万年前的过往一直未曾走脱。
看出爱人有些懊恼神色,御紫炎安慰道,“天何须太过懊恼呢?其实我又何尝不曾纠结过?只是方才见到幻瑛言行举止,我的心中,才放下了一切。”
“嗯?”
没想到令爱人释怀的原因竟是如此,御天行疑惑抬头。
御紫炎微微一笑,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少年身上,悠悠说道,“天,幻瑛他……不过是口硬心软,在他心里,从未怨恨过将暝啊——”
稀松平常般的一句话,却是在御天行心底掀起轩然大波,一旁同样听到这句话的祈怜铭靖与上官敬同样深受震撼。
是怎样的在意着对方,才能被对方夺去性命也没有半分怨恨之情?是怎样的一人,才能坦然面对一切,说着那样决绝之言,心中却是绝对的释然?
然而震惊过后,御天行与祈怜铭靖脸上现出与御紫炎一般无二的了然。
是怎样的情感能够令人宁愿付出一切无怨尤?他们三个人都深深了解。因为在他们心中,便都有着这样一份情。不需要任何回报,不需要任何理由,只是为了对方,可以倾尽所有。
看着三人明了笑意,上官敬的心底仿佛也有着什么喧嚣着想要破土而出。
那样深刻的情感,那样义无反顾的决意。那个浴血的身影,仿佛一时之间高大了许多,凌驾在一切世俗琐事之上。那样肆无忌惮的笑着、问着、叹着的少年,仿佛令周遭的时空都停止了流淌。
笑够了的幻瑛终是低下仰望苍天的头颅。
淡淡看了一眼将暝,幻瑛冷冷说道,“不过,你以为本狐会就这么任人宰割么?”
“如何?”
将暝双眸静如止水,问出两字。
“换个地方,你跟我,痛快打上一场。”
幻瑛再次扬起高傲的头颅,下巴指点着将暝要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