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烛光打在惟一的脸上,圣洁而又温柔。
云无为一动不动地坐在椅上,看着那人细心专注的脸庞,细腻柔和的手掌托着自己的下巴,让他感受不到脸上划动的匕首的冷锋,只有涓涓的暖流从那手掌传递过来直达自己的内心。
淡淡的药香味骚动着鼻息,他知道那是惟一身上的香味,让人温暖眷念的味道,很想将人揽入怀中,狠狠吸取那味道,只是,会吓跑某人吧……
被浓密的胡须遮住的脸露了出来,惟一替他擦拭干净后,这才仔细打量这张脸。
刚毅的脸庞很有男人味,线条的刻画有些冰冷,浓黑干脆的剑眉可见主人是个果断的人,而那双狼一般的眼睛最让惟一怦然心动,高挺的鼻梁,并不薄情很让人有安全感的唇,这是一个野性犀利傲视天下如狼王一般的男人,是天下女人都会梦想的男人。
惟一调皮地捏了捏无为的脸,戏谑道:“这么好的面皮,你那样糟蹋,也不怕伤了天下女子的心。”
昏暗中,无为没有回答,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个精灵般的人。
惟一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如今花见花败车载车爆的样子,脸上升起一股热意,他绝不承认自己败在对方的目光下,喃喃着“天太黑,要歇息了”将对方推出门外。
一扇木门隔开两个人,然而两颗心却犹如阴阳两极的磁石互相吸引着越靠越近。
爱是你为我挽发,我为你画眉,爱是你为洗衣,我为你暖被,平凡的日子到处有爱,只是我们总说着忙碌而忽略了……
千面佛医 第一卷 第十五章 磨球鲀
这世间,有一种人,他就像大海里的磨球鲀,平日里总是柔柔软软的,但是当生气的时候,就会张起全身的刺。
而他的刺张起来时,那么,有人要倒霉了……
无为送来的药材,有些不能久放,惟一便想着如何保存,晾干的晾干,喜阴喜潮的装着放进井水中,还有的在院子里挖了坑埋起来。这样忙碌的惟一就像只储食过冬的松鼠一样,看得雪王直翻白眼,瞄了眼一边眼巴巴望着主人忙碌的小松,雪王无力叹天,为什么就这样的两只就让自己和主人心甘情愿的沦陷了啊!
直到两天后,惟一空下来,才想起来自己新收了个徒弟,怎么几天都没见他来自己这报道?
心里想着,脚步就往御马监挪,等到了御马监,惟一并没有见着初五。
“黑大夫,咱家心好,劝你莫想着那孩子了。”老太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话怎么说?”惟一蹙眉,心中隐隐担忧。
“那孩子给送到艳蛇公子那儿去了。”老太监四下望了望,见没人,低声道,“听说送到那儿的孩子都活不过几天,主子的事本来我们奴才不能多嘴,不过那些孩子真的可怜,听说有些死得十分凄凉。”
听了老太监的话,惟一心中焦急,往艳蛇公子的院落赶去,在院子门口遇到了正往外走的红袖。
“黑大夫,您怎的过来了?”
“红袖姑娘。”惟一见是她,想起上次她受的鞭伤,“你的伤好了吗?”
“嗯。”红袖感激的点头,“您那药十分管用,连疤痕都没留下。”
“那便好。对了,红袖姑娘,我想向你打听个事儿,最近是不是有个叫初五的小孩被送到艳蛇公子这里?”
惟一才问完,红袖突然变得紧张,匆匆将他拉到隐蔽处:“黑大夫,您莫怪我多话,不知道您要找那孩子是为了什么?”
“初五是我新收的弟子。”
惟一清亮坚定的眼眸注视着红袖,红袖望着那双眼睛,便知道,那个初五对这位大夫而言,是一个重要的人,于是想劝对方放弃的话便堵在喉咙说不出来。
“那么便糟了……”
红袖告诉惟一,云宫每月十五便有宴会,这次来到外头也不例外,本月十五又要到了,那些姬妾公子都在积极准备展示自己才艺,以获得君宠,而这次艳蛇不知为何找了几个十岁左右的小太监,要他们一起与他表演舞蹈,但如果只是这样也便罢了,关键是——
“主子每日都要他们喝一碗东西,有次夜里我听到主子自言自语,说什么‘届时涅蝶破蛹而出,定当惊艳全场,重获尊主宠爱’。”
“竟是涅蝶!”
惟一面上变得沉重,红袖见此,不禁疑惑:“黑大夫,红袖虽猜得那涅蝶并非什么好东西,但究竟是何物,能让你这般凝重。”
“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惟一轻轻蹙眉,缓缓道来涅蝶的来历,“曾帝年间,有位来自南疆的妃子,为获得帝王宠爱,便培育出一种蛊物,将此蛊种入舞姬体内。待到月圆之夜,妃子与众舞姬起舞,音落之际,所有舞姬化为漫天飞舞的红蝶,围着妃子翩翩起舞,那妃子立于红蝶之中,犹如浴火一般,美丽绚烂,触动了所有人的心弦。帝王大喜,宠溺妃子。然而谁也没有再去注意那被吞噬的其他舞姬,那些宝贵的生命化成涅盘的蝶,换妃子一场帝王的宠爱。后世有人称此舞为‘蝶舞涅盘’,而那些蛊便是涅蝶。”
“红袖。”惟一唤醒沉浸在故事中的人,“你可知道初五他们住在哪里?”
“啊。”红袖轻轻应道,“他们,被安置在西边屋子里。”
是夜,惟一一身黑衣,来到白天刚来的院子里。
“黑大夫?”暗处红袖轻声唤道。
“是我。”惟一摘下面罩,走到她跟前。
院子里很安静,红袖撒了惟一给她的药,所有的人都进入了睡梦中。
两人来到西边屋子,进去就看到六个小孩儿睡在一起,惟一看着这些睡得香甜全然不知自己处境有多危险的小孩,心生怜爱。
“主子如今并不得宠,宫中的舞姬找不来,便只能找这些无权无势的孩子作陪舞。”
“不论是舞姬还是这些孩子,他都不该这般对待。”
如诗如歌的声音带着对生命的尊重,让从来被视为蝼蚁的红袖胸口泛起一股酸楚,也在心中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帮助黑大夫。
药瓶在他们鼻下晃了晃,不一会儿,这些孩子们都醒了过来。
“师父——”初五扑进惟一怀中,将这几日的委屈都发泄出来,“初五还以为您不要初五了。”
“不会。”惟一和蔼的望着小孩,唇边泛起这世间最温柔的笑。那一刻,所有看到的人都觉得,曾经所有的苦难,在见到这笑容后,都随风逝去。
“这药给孩子们分着喝了吧。”惟一将腰间别着的葫芦递给红袖,葫芦还透着温暖的温度。
“师父,为什么要喝药?”初五不明所以的看着惟一。
摸着小孩头的手一顿,看向四周,果然看到其他小孩也是一脸疑惑。
惟一叹了口气,让孩子们坐到一起。
“有件事要坦白的告诉大家,也希望你们大家可以坚强的面对。”如诗如歌的声音仿佛佛堂圣洁的佛曲,拂去人心中的忧虑,又带着坚定的力量,让孩子们也随着变得勇敢。
将事实告诉了这些孩子,惟一欣慰又心疼地看到这些孩子的脸上没有太大的胆怯,大概都是穷困中出生的孩子,早已看尽世间冷暖,麻木却又坚强的活着。
这样过了三天,到了第三天晚上,孩子们都集体呕吐,看到吐出的秽物,惟一知道,那些蛊已经被排出体外。
用火烧了这些害人的东西,惟一望着缺了一小块的月亮,心下叹息,还有一些人也该付出代价了……
月下,红袖看着那人瘦弱的背影,傲然挺立仿若壁立千仞。
千面佛医 第一卷 第十六章 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场景
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场景,就是遇见你!
圆月夜,华筵之上,美丽的宫灯磊磊落落,点将起来如千点明珠,高下照耀,月辉不及灯火。云皇天纵斜卧在高高之上的狐裘暖榻,修长如玉的手中白玉酒杯轻轻摇动,杯中绿曲琼浆缓缓流成圆形,在白色玉杯中衬得那酒液更加莹澈透明,犹如深山碧玉,诱人品尝。
殿庭中央,轻纱舞衣如回雪轻旋,广袖翩翩似海鸟东来,舞姬嫣然巧笑,美目盼兮,罗衫半滑,香肩隐露。东风吹佛,香雾空蒙,箫鼓不歇,仿若仙音,众舞姬抛出花瓣,就见天空仿佛下起了花雨,芳香纷飞,舞袖之中,一人缓缓升起,但看她容颜,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佳人也,在漫天花雨中犹如天女下凡。
云皇天纵无趣的打了个哈欠,举杯饮尽,明明醇香绵长的酒入了口却觉得寡淡无味。
真是越来越无趣了,这人世……
艳蛇眼神炙热的盯着上位的那人,心中思念狂涌,已经有两个月了,整整两个月没有那人的宠爱,他觉得自己就像快枯死的花朵,急切的渴望着那人施予甘露。
不屑地看着那些搔首弄眉的人,艳蛇心中不断嘶吼,会赢的,自己一定会赢的,只有自己才配得到尊主的爱……
旋转,跳跃,只剩最后五步,然后那些涅蝶就会破蛹而出,到时候一定惊艳全场!
艳蛇眼中喷出狂喜的火焰。
五,四,三,二……
“啊——”
惟一站在远处的高墙之上,淡漠的看着那个满地打滚的人,能让恶人得到教训,也不枉那些毒药,本来不想制造出来害人的,只可惜……
云皇天纵嫌恶地看着地上哀嚎的人,原本白净的脸上冒出一个个红疙瘩,看着就让人恶心。本就对这宴会无甚兴致,如今更是扫兴,冷冷一哼,拂袖离去。
“尊主!尊主!不要离开蛇儿!啊——”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不是吗?”宽额美髯的中年男子闲适地看着一切,不慌不乱的举杯喝酒。
“不过些姬妾间争宠的手段,怎么,我们的诸葛先生对这些争风吃醋感兴趣?”坐在一旁的司徒风流打开折扇,扇面遮住他的下半边脸,没有人看到一缕幽光在他微眯起的眼底闪过。
“呵呵。”诸葛群英意味不明地笑出声,“这云来宫还有事能逃过影首的眼,当真有趣!有趣!”
花开两枝,各表一枝。
说惟一离开那个华筵回到房中,却看见最近总占据脑海的人。
“无为!”惊喜地看着窗前背手而立的人,惟一感到有些意外。
再一次的相逢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尴尬,仿佛就那么自然而然的,然后等自己意识到的时候,惟一发现自己在夜下疾飞,手握在一只厚实而温暖的掌心中,夜晚的风刮过脸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