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闻言摇摇头,瞄一眼胤祥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心知定是自己的脸色吓着他了。想到这里,胤禛缓缓平复下心中的怒气,对对面的胤祯选择视而不见。
胤祥见四哥的脸色终于不再那么吓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想了想,又小心地凑上前,开口问了一句:“四哥你饿不饿,弟弟给你拿块糕点?”
胤禛闻言扭头看向胤祥,半晌,直到胤祥快被盯得受不了的时候,才听胤禛的声音在马车中响起:“今日的功课都做了么?虽是出巡,功课也不能落下。”
胤祥欲言又止地张张嘴,片刻后,才出声道:“四哥教训的是,等晚上弟弟就将功课补上。”
将这一幕尽皆收入眼中的胤禩不禁感到有些好笑,同时又有些感慨。心想,同是做人哥哥的,这待遇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他就得哄着老九、老十、十四,甚至太子也要他哄着顺着才行。可是老四呢,却恰恰相反,是十三哄着他。胤禩摸着下巴琢磨,这难道是人品问题?嗯,胤禩心中点头,一定是他人品太好了的缘故!
不过话说回来,这老四对人对事还真是严苛,连出巡都不忘督促着十三做功课。胤禩森森地为十三掬一把同情泪。同时胤禩又不禁感到庆幸,幸好他跟老四的关系只是平平,要不然还真是有他受的了。
、南巡(二)
南巡的队伍一路上走走停停,停时接见一些地方官员,探访一下地方百姓,基本上还算风平浪静。这一日行至山东泰安,康熙吩咐驻扎了下来,想要祭一祭泰山。命钦天监的人择了个黄道吉日,一行人便向山上开去。行至半山腰一处较为平坦之处,康熙便吩咐人摆上祭祀之物,开始祭祀。祭祀这等事,胤禩是没有跟着去的。他又不像太子,无论走到哪里康熙都得将其带在身边。胤禩闲来无事便坐在驿馆里看起了书。只是,消停还不到一刻钟,就见胤禟胤俄结伴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八哥,出去玩儿吧,在驿馆里坐着有什么意思?”胤俄扯着一副大嗓门道。
胤禩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一眼胤禟胤俄,开口嗔道:“你们这两只皮猴子,真是一刻也闲不住。这一路上车马劳顿还嫌不够累?如今能够停下来修养一天,竟然还想着出去玩儿?”
胤禟闻言走上前来晃着胤禩的胳膊道:“八哥,我跟老十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玩儿个够本怎么行?等回了宫,又得每天坐在书房里,听师傅讲之乎者也了。再想出来,可就不容易了!”
胤禩看着胤禟硬生生将一张俏脸挤成一副苦瓜脸,不由觉得好笑,点头应允道:“行了,出去就出去。走,去看看十四起了没有。若是起了,就一起叫上。”
听见八哥应允刚想欢呼雀跃的胤禟胤俄,听闻八哥又想带上十四那个拖油瓶,两张脸顿时不约而同地耷拉了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到底还是追着自家八哥出去了。
胤禩三人走进胤祯住的屋子,见胤祯已经起了,便叫上了胤祯。胤禩想了想,又去问了问胤佑同胤祥。自五阿哥胤祺以上的皇子都跟着康熙去祭泰山了,剩下他们这些年岁稍小的留在驿馆里。如今他带着老九,老十,十四出门,总该问一问胤佑同胤祥去不去的。
只是,胤禩瞅一眼这大大小小一溜的皇子,以及身后跟着的十来名侍卫,摇摇头,心道这哪里是出去玩儿的,分明是出去被人围观的。
一行人沿着街道慢慢向前走,走了半晌,也没见有什么稀罕玩意。反而是他们这一行太招眼,惹来过往路人纷纷侧目。
“切,真没意思!”胤俄最先忍不住出声抱怨,“这泰安城也忒小了点儿,都找不出什么可看的来!”
胤禩闻言笑道:“山东本就不是个富裕的地方,自是同京城的繁华热闹不能比的。”
胤俄听罢有些怏怏地道:“那还出来做什么,早知道就待在驿馆里好了。”
胤禩笑着安慰他:“既然出来了,就别不高兴了。看一看这里的风土人情也是好的。”
几人正说着,就见路人纷纷向着一处赶去。几人见状,不禁感到好奇。
“大叔,不知前头发生了何事?”胤禩拦住一名中年汉子问道。
中年汉子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大伙都往那边跑,我也去瞧瞧。”汉子说完便急匆匆地走了。
胤俄兴奋地道:“肯定是有热闹瞧了!八哥,咱们也去看看!”
胤禟亦是双眼发亮,“八哥,就去看看吧!”
胤佑见状却是有些不高兴了。在场的这几个阿哥里头,明明他才是最大的那个。这老九老十还真是不懂规矩,也不知道先问问他的意见。胤佑正不满着,就见胤禩转过头来问他道:“七哥看呢?”
胤佑心里面这才舒服点,瞟一眼胤禟胤俄,清了清嗓子道:“那就去瞧瞧吧。”
几人到了那里,就见一群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中间架着一个台子,台子中央有一名女子被绑在木桩子上,女子脚下堆着一堆干柴。还有一个道士打扮的人手持木剑,围着那被绑的女子跳来跳去,口中念念有词。
“妖孽,还不速速现形!让本尊看看你到底是鬼是妖!”
“杀了她!杀了她!”台子底下不住有人喊道。
那女子被绑得紧紧的,丝毫不能动弹,嘴里面还塞着一团麻布。女子口不能言,只能凄惶无助地看着底下众人,脸上尽是泪水。
胤禩几人见到这番情景,不禁面面相觑。胤禩问旁边的一个当地人道:“大婶,不知这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要将那姑娘绑在架子上面?”
妇人见胤禩一行均是衣着华贵,相貌不俗,且还有侍卫随行,心知他们必定来历不凡,定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出来游玩来了。当即不敢得罪,小心翼翼地答道:“公子您有所不知,这女人啊是个妖孽,总是大晚上出来吓唬人。闹了有一阵子了,害得我们天一黑就不敢出屋。这不,前两天族里请来了一位道长,总算将这妖孽给捉住了。”妇人说完恨恨地啐了那女子一口,接着道,“我那孙子就是被这妖孽给吓破了胆,到现在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呢!”
胤禟听完好奇地向那台子上瞅了一眼,开口问那妇人道:“我看那女子长得还算清秀,这么一个姑娘家,如何能够吓到人呢?”
妇人听见胤禟的话恨恨地道:“公子您别看她现在一副正常人的样子,到了晚上一现形那真是骇人的很!听说面色惨白七窍流血,舌头垂到地上,手指甲能有这么长呢!”妇人一边说一边比划,就如同她亲眼所见一般。
胤禟听着妇人的描述,脑中浮现出女鬼的样子,登时觉得脊背泛凉,身上鸡皮疙瘩迅速起了一层。不由自主地向自家八哥看去,希望寻求些安慰。却见八哥正忙着照顾十三十四,压根儿没空搭理他。胤禟轻哼一声,负气地将头扭向一边。
就在这当口,场中发生了变故。一妇人冲上了台子,扑在了那女子身上。
“闺女!我可怜的闺女!”妇人一边哭喊,一边想要解开女子身上的绳子。
那道士见状哪里能容她捣乱,忙吩咐旁边的人将那妇人赶下去。几个汉子应声上前去拉那妇人,不想那妇人紧紧抱住那女子就是不撒手。
“乡亲们,咱们同乡这么多年,桂容是你们看着长大的。她怎么可能是妖孽啊?”妇人扒在她女儿身上,冲底下的人大声嘶喊道。
“无知妇人速速起来!你女儿到底是不是妖孽,今日本尊就让你看个清楚!”
道士说完从袖子里掏出一沓黄纸来,嘴里对着那黄纸念了一通。这时,那妇人已被拉到了一旁。道士走上前去,将黄纸贴在那女子身上。然后大叱一声,挥剑向那女子身上扎去。很快的,就见那黄纸迅速地变红,晕染成一片。众人骇得倒吸一口凉气,接着,就大骂那女子是妖孽,叫嚣着要将那女子除去。那女子的娘见状还以为那是自己女儿的血,登时吓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八弟,难道说那女子真的是妖孽?”胤佑惊疑不定地问胤禩道。
胤禩视线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见几个弟弟均是一副惊疑不定的样子,摇摇头,开口道:“哪里来的什么妖孽,不过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罢了。七哥,这事儿咱们得管一管,不能让那名女子无辜受冤。”
胤佑闻言欲言又止,片刻后方点头道:“你想管就管吧。”
众人正群情激奋地嚷着要除去那女子,就见不知从何处冒出几个人来,跳上台子,行动迅速地将那道士给制住了。众人不明所以,呆愣片刻后便骚动起来,口中叫嚷着放开道长。正在这当口,就见一青衣少年不知从何处上了台子,徐步走至台子中央,站定,冲着底下摆摆手,开口道:“乡亲们可否听我说几句?”少年面容平和,嘴角带笑,平静地瞧着底下众人。
人群迅速平静下来,齐齐看向那青衣少年。
“你是谁?来做什么的?”台子底下有人喊道。
胤禩淡淡一笑,扬声道:“在下只是个过路人,见到不平事便想要管一管。”
众人听罢立时又骚动起来,先前同胤禩说话的那名妇人更是有些激愤地大声喊道:“我都说了那女人是妖孽,你怎么就是不信,竟然还想要帮她?”
“就是,你这个外乡人知道什么,少来这里捣乱!”
胤禩摆摆手,扬声道:“大伙稍安勿躁。在下何时说过是来帮她的?”胤禩说着伸手指指那被绑的女子。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底下有人大声问。
胤禩一笑,随即迅速收敛了笑容,指着那被侍卫摁在地上,塞住嘴巴的道士厉声道:“在下今天站在这里就是想要揭开这骗子的嘴脸,不让乡亲们再受此人蒙蔽!”
胤禩说完拣起掉落在地上的几张黄纸,贴在那道士头上,随即执起木剑迅速向那道士头上刺去。那道士又惊又急,然而奈何被人制住,嘴巴又被堵住,动也动不了,只能不住地发出呜呜的声音。
片刻功夫,那黄纸便迅速地变红,道士头上脸上殷红一片,样子很是骇人。底下人群看见这番情景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嘴里齐齐发出惊呼声。
“公子,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先前那妇人站出来问道。
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胤禩,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