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夜朗淡然的态度,让夜贤很不爽。
“我甚至可以说一句话,六弟的那些事情,即使是很小的,我也可以倒背如流。而你,对自己的事情,能说出多少?”
“人这一生,经历无数,我为何要记住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倒是四哥你,为何要倒背如流我的人生,这点未免也太过于匪夷所思了吧?”
第一句反驳的话,夜朗就将场中之人的疑惑目光转移到了夜贤身上。
诚然,如他所说,夜贤干什么要去如此关注一个人?还对别人的人生大小事可以倒背如流!如果说没有预谋,那未免心里也太变态了一些!
夜贤噎了一下,他说那句话,其实也并不是真的指他对夜朗的事情可以倒背如流,只是想强调一番,他与夜朗之间的熟悉程度,让眼前的这个夜朗不要在心存侥幸,可以对他瞒天过海。只是没成想,自己的话说得太夸张了一点,就被别人钻了空子。
“我的话自然是说得……夸张了一些。不过,常与六弟在一起,自然有一些特别的事情,会记得分外牢固,那些事对六弟也是意义重大,想必六弟应该不至于忘记了吧?”
夜朗听出了夜贤的弦外之意:他作为一个外人都没有忘记的关于他本身的事情,他作为当事人,就更不应该忘记了。
老实说,这一点夜贤的反驳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既可以为他之前说下的话结解围,也轻易地将话题绕到了“夜朗”曾经发生的事情之上,还趁机给他下了一个套:如果他敢否认,那么本就怀疑他的人,会再一次倾斜心中的天平;如果他肯定了,那么他可以更加肯定,接下来等着他的就是夜贤考他关于“夜朗”人生中发生过的事情了。若是他回答不上来,那么“妖孽”一词,只怕要从此与他结下不解之缘了。
既然肯定或是否定,都不讨好,那么他就站在中间好了。
“那得看是什么事情啊?有些事情,对四哥你而言,意义大,可在我眼中,或许那只是一个……不足为道的小事。”
说完话,夜朗借着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揩去了额头上的冷汗:妈呀,他差一点就说成了“那只是一个屁”,还好在关键字的时候,控制住了。
这番既不肯定也不否定的墙头草语言,让夜贤眼眸中的怀疑之色,又加深了一层:这个六弟,绝对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
同样,坐在房屋里面的人,也被夜朗这一番的回话震惊了:想想以前的夜朗,在想想外面那个,犹如天地之别啊!
“那么,我说关于六弟第一次杀人的事,不知道六弟有没有忘记?”
夜朗在心中冷哼一声,针锋相对:“我的记忆里面,除了帮四哥背黑锅的时候,还真没有杀人的记忆呢!”
其实就算是真的“夜朗”在这里,他的记忆里也不可能出现杀人的回忆。根据雪鸽的调查,还有身边人对“夜朗”的传言,夜朗知道那是一个极其胆小怕事的人。要说他平日里欺负欺负弱小之人,那是事实,但要说到杀人,那个胆儿,他还没有锻炼起来,夜朗就已经穿越过来了。
又是一句出乎夜贤意料之外的话,他脸色铁青:“在这个时候,你竟敢来污蔑我!”
“到底是四哥污蔑我,还是我污蔑四哥,只有凭着我们各自的记忆说话了。”
“好,我且再问你,你可还记得仙儿的事情?”
夜朗的心一动,他早就料到这个必选项的问题了,当下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回答了:“当然记得,这个可是四哥亲手送给我的控制我威胁我的礼物,我怎么会忘记呢?”
夜朗的回答,是夜贤想要的,前提是如果他没有在中间加进去那些“威胁”、“控制”的词眼的话。
才仅仅与夜朗对上几句话,夜贤先前的那股不安又排山倒海一样地袭击了他。现在的他已经肯定了眼前人绝不是“夜朗”的想法,也彻底推翻了自己之前轻敌的看法——原本,通过上次夜朗回门的接触,他以为这个人虽然变了,但愚蠢胆小的性子却还是存在。
而当时的他,甚至还曾经想过这个人还是有可能就是他的六弟的(夜朗的演技在此得到了肯定),但是现在他彻彻底底地改变了自己的想法,眼前的人,要么是妖魔附身,要么就是他人易容装扮!
某些小小的地方习惯变了,性子里的卑微却熟悉地存在,人可以说还是那个人。可是,现在性子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回答的话更是句句夹枪带棒,每一句的回答,都不忘记弄些弦外之音,仿佛是在告诉别人,他是冤枉的。
如此的机智,如此的心机,如此的手段,如此的反应,绝对不是那个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蠢货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就可以培养出来的。
而房间里面的人,也再次被夜朗的话震慑住了,这次不再是夜朗那老道的说话方式,而是里面的内容,似乎有一个极大地阴谋正在被揭穿。
“哼,哼,哈哈……”夜贤怒极反笑,指着夜朗说道:“我那六弟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我想除了我之前,夜家堡,甚至金陵的每一个人都可以说个七七八八的内容出来。我懒的与你分辨你莫须有的狡辩,只说你现在露出来的狐狸尾巴。你问问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我那六弟可说得出来如此机智的话?一般情况下,他遇到这样的事情,只怕连话都说不出来!”
“四哥说得很对,一个笨蛋要扮演一个聪明的人,的确是很难。但是,”夜朗的眼睛扫过在场的人以及那扇紧闭的房门,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反过来,一个聪明的人,要想扮演一个笨人,那可真是太容易了!”
夜朗掷地有声的话,仿佛是石子投入到了众人的心间,反应稍稍慢的人,体会不出他话里的潜在意思,但房间里面的人,却无一个是笨蛋。
夜朗的话,分明是在说那个笨蛋一样的“夜朗”,只是他做给大家看的假象。
“好啊!”夜贤也明白了夜朗话里的话,“你既然如此聪明,为何在仙儿的事情上,还是如我愿了呢?”
第二百一十八章 倒打一耙(一)
“因为我对仙儿是真心的!”这一句回话,顿时让明里暗里所有的人,眼光集中到了夜朗的身上,夜朗知道他需要继续说下去,一直解释到让这些人没有疑问为之。
“四哥当时不也是明白了我的心思,才将仙儿送与我,好威胁我的吗?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即使要给你背黑锅,我都忍了。可是我没有想到你的心竟然如此的狠,四哥,你做的那些事,我不想再多说,只想让你明白,今日之事,是你逼我的。”
终于交代清楚了,夜朗不禁在心中吐出一口气。
他刚刚的这席话,一方面交代了他忍辱负重多面;另外一方面,也很好地解释了他的突然转变。这样以后,他就可以踏踏实实地做自己,做真的夜朗了。
“背黑锅?”夜贤一指夜朗,“你竟敢将你做过的事情,全部赖到我的头上。你难道就以为我没有证人的吗?”
“证人?”
夜朗在心中悄悄嗤笑一声,他当然知道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是“夜朗”做过的事情,证据必然就会留下来。
不过,正是因为知道这茬,所以在等待这个“终极判决”到来之前,他早就派了雪鸽等人去收集“夜朗”曾经做过坏事的证据。而雪鸽也不负他的所望,将绝对部分的证据如数消灭,留下来的小部分,要么是他无法到手消灭的,要么就是他安排故意留下来,混淆视听的。
只要夜贤敢说带出人来与他对峙,那么这个圈套,他就休想再跳出来。
因为夜贤的证人之中,有的的确是他对他们做过亏心之事,加上夜贤的鼓励,一定会死咬住他不放,但是那里面也有夜贤栽赃嫁祸给他的,而他已经对那些人全部做好了分类。只要夜贤将那些人弄出来,他就专挑出栽赃嫁祸给他的那一类人,然后用自己掌握的线索来反问他们,一定问到他们哑口无言为止。
这个时候,就算是夜贤再叫出他真正伤害过的人的时候,也会显得有栽赃之嫌疑了。
而夜贤最终也没有辜负夜朗的盼望,他还真的叫出来了几位当年的受害者。
一共五人,根据夜朗的归类,对他有利的三人,有害的两人。
也就是说大头是由他这边占领了,那么事情的发展就比他想象得更加顺利了。
果然,那五人先是众口一词地细述他过往的事情,被他挑出来两个人问话,不一会儿,那两个人就像是霜打的茄子——蔫了。
而在夜朗的紧紧追问以及抓住的漏洞之中,那两人的说法渐渐地变得开始矛盾了起来,到了最后,已经无法自圆其说。
夜贤听得越来越吃惊,他其实也知道里面五人之中,有三人是被他威胁而来的,其中只有两个人是“夜朗”亲手伤害的,而其中的一个人的伤害,还是他指使“夜朗”干的。之前,压根没有想过,夜朗会当面就跟他们对质了起来,现在的情况完全是被夜朗控制住了,朝着与他不利的方向发展着。
为什么偏偏夜朗就挑了两个假冒的人?
为什么会这么……巧?
脑海之中,忽然灵光一闪,一丝突兀的想法冒出了夜贤的脑海:不会夜朗是故意的吧?他故意挑选对他有利的人,进行追问,逼得那些人露出马脚,以此来验证他之前的观点——他没有做过那些坏事,只是在迫于无奈之下,背黑锅而已。
这样看来,这些人的出现,夜朗是早有准备的了,甚至极有可能,他连这些人中哪些是真的被他伤害的人,都认识。故而,连着挑出来两人,都不是他所期望他选择的。
看着场中渐渐被夜朗掌握的气氛,还有房间里面,若有若无的怀疑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夜贤感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怎么办?
现在只有两个办法了:第一,让夜朗问话那两个真正的受害者;第二,不再让夜朗问下去。
前一个办法,明显是行不通的,他怎么能张口让夜朗去选择那两个人了?现在的情形已经于他不利了,他再开口指名道姓地让夜朗去问那两个人,只能让在场的人觉得,那两个人是他安排好的陷阱,即使说的是真话,也会被人曲解成对夜朗的故意陷害。
因为那五个人都是他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