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有了主意,把自己存着的印石翻看,却没有特别好的,如果拿这个当礼物送给皇子,实在有些简薄了,索性给他刻几个字,亲手刻的东西礼轻人意重,拿出去也好看。
贾环说干就干,买了套印床,打磨了石头,拿着刻刀刻起来,他原本没干过这事,费了好大功夫,手指头上还划了几个口子,这才勉强刻了两个字。下回见萧景时,把这个当礼物给他。
到宫里见了萧景,行过礼,萧景第一句话就问:“听说你家准备着盖省亲园子,你们兄弟应该无事,怎么不跟宝玉一起来?好久没见怪想的。”
贾环有些小失落,既然找他来玩,为什么又牵挂着宝玉,难道这宝玉在家里人见人爱,在外面也是有人惦记。可是他与萧景共享秘密,情意与众不同,就这样还比不得宝玉。
贾环按下不快,答道:“近来他的好友兼同学秦钟病重,眼看已经不行了,他心里难受得不行,没有心思出来玩。”
“哦,”萧景有些担忧,“既然如此,更要拉他出来散心,否则熬坏了身子可怎么得了。”
贾环更不快,说:“殿下挂念家兄,赶明儿有空叫他来玩不就行了。”
萧景念着宝玉,并没有其它意思,只因他从小和北静王走的近,常被人拿他两个做比较,所以暗地里有攀比争强之意,凡是北静王有的,他也要有,凡是北静王会的,他也要会,见宝玉和北静王走的近,他存了争强的心思,也要插一杠子,看宝玉在两个王爷间和谁走得更近些。
贾环并不知他的心思,只觉得他和自己玩,就该心里眼里只重自己才是,不该再心念宝玉。萧景却不觉得有何不妥,并不在乎他的心思,问过宝玉才把注意力转到他身上,问:“你来做什么?”
“给殿下送礼物来了。”贾环拿出那块印章。
萧景拿了那块石头细看,上面只刻了两个字“虫二”,刻的歪歪扭扭不象样,而且字意古怪。
“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这两个字寓含四个字的意思。”
萧景也是聪明人,思索一会儿也明白了:“哦,是风月无边的意思。”
“殿下真是聪明。”
“你为什么想着用这两个字?”
贾环略有羞涩,说:“之所以选这两个字,倒不是只为意思,最主要的是为了字少笔划少,刻起来容易些。”
萧景有些惊讶,看着他:“难道说这是你自己亲手刻的?”
贾环脸上微红,说:“我想给殿下送个东西,可是手里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去的好物,所以想着亲手做的东西更显诚意。”
萧景觉着心里一朵花噗噗绽放,觉得这粗糙的刻印也变得如美如宝贝,和宝玉胸前挂的那块通灵玉不相上下了,难道这家伙对自己动了情意?再想想那两个字的意思“风月无边”,可不是另有深意。
嘴上去说:“你看你刻的这东西好丑。”
贾环嘟起嘴,说:“我本来不会金石,为了给你备礼物亲手刻的,手上还划了几道伤呢,你还这样说。不想要就还给我。”
“我没说不要。”萧景更高兴,抓起他的手一看,可不是指头上两道伤口,心里一感动,把那受伤的指头放地嘴里含着,又拿舌头舔舔。
这情景很暧昧,可是贾环居然也没有反感的意思,只是脸上红了一红,刚才那些不快也消失了。
萧景一高兴,把他拉到练武场。
贾环吓得一缩。萧景笑道:“你不要怕,不喜欢蹲马步就算了,我教你射箭。”
贾环嘴巴张老大,又想着射箭不比骑马,应该不会有上回那些如过山车的体验,也只得跟他挪到练武场,鹄子棚里立下箭靶,萧景拣了个力小的弓,把他抱在怀里教他拉弓。
“站时要用骑马蹲裆式,左手如托泰山,右手如抱婴儿……”萧景给他纠正姿势。
听到萧景刚刚变了声的嗓子,略带着几份沙哑,低沉有味儿颇有磁性,贾环出了神,又背靠着他火热的胸膛,耳边感受他温热的鼻息,不知怎么想起宝玉秦钟两人,只怕私下里也是这等情形,想宝玉秦钟已经是阴阳两隔,感情再好的两个人也难免散了的时候。
正在胡思乱想间,萧景发现他走神,在他腰上捏了一把,道:“想什么呢?学东西不专心,小心我罚你把这园子的地扫一遍。”
贾环被他捏得疼痛,转过头准备瞪他,不料两人贴得紧,一转头,正好把脸贴在萧景的唇上,好象自己凑过去一样,贾环脸上讪讪窘迫不堪,萧景只觉唇上一热,不知怎么觉得全身也热了,想是两人紧贴在一起热的,一时也没有在意。
两人练了一会射箭,萧景趁机上下其手大占便宜。到了饭点,萧景命太监带贾环下去用饭,并没有赏他与自己一起用饭,想必是觉得他还是不上台面,贾环心里又有些不快,用过饭告辞离去。
第二天,萧景请要好的亲友喝酒赏花,又派人下贴请宝玉兄弟来园子里玩,一见到宝玉不待他行礼就赶紧扶住,亲热地拉着问三问四,把贾环搁到一边。
那萧景穿一身雪青色仙鹤八团锦褂,宝玉穿一身秋香色织锦祥云袍,两个人站在一起,真是粉妆玉琢,秀雅如仙,看上去很是搭对。旁边的人见萧景重视宝玉,也上赶着奉承凑趣,把宝玉夸的如宝如仙。
贾环看见,知道自己不方便上去碍眼,悄悄退在一边,心里涩涩的,那萧景对他在背地里亲热,还有些不尊重的举动,在人前却一副子威严持重的样子,对他不假辞色,架子很大,礼数也不能缺,和对宝玉的情形截然不同。
看起来,不仅是在家里,就是在外面,别人也是觉得他比不宝玉一根指头,再看宝玉,天资聪明,诗词歌赋无不精通,酒席上行起酒令来也是极讨人喜欢,更不要说生的人物俊美,神采飘逸,在全京城也是出名的,加上他是王夫人所出,仅这嫡庶之别,贾环就是拍马也赶不上。
既然赶不上,贾环也不动与他攀比的心思,可是被人如此区别对待,见到宝玉就把他扔一边,连外面的面子情儿都不给,心里的烦闷无处排解,自己往外走。
萧景贴身的太监看见,知道他是殿下正感兴趣的玩意儿,赶紧拦住他说:“你且在园子里先逛逛,等殿下得空见到你再走。”
贾环答应了,自己在园子里逛,只见园子里花团锦簇,红亭白塔,玉砌雕栏,一片春光。迎面遇上一个面白唇红的少年,那皮肤吹弹得破,腰如杨柳,走起路来也很妖乔不大沉稳,说白了似是个相公。
贾环不由得盯着他看了几眼,跟着伺候的小太监悄悄说:“那个是小柳相公,天庆班唱小旦的,主子很喜欢他,常常招他来玩。”
贾环有些好笑,那萧景也就十三四岁的年纪,居然就养起戏子来。再一想宝玉比他小一岁,还不是和秦钟好的跟什么似的,而且更小的时候就和袭人有了那云雨之事了。
那小柳相公看见他盯着自己看,对他笑了笑,向他招手,东问西问,问他是谁家子弟,贾环答了。小柳相公听他说是贾府子弟,一脸的纳闷惊讶,说:“想不到公子是好人家的子弟,年纪也不大,居然也……”
说着,脸上颇有暧昧表情,贾环没反应过,待反应过来,一股子火直冲脑门,原来人家是这样看自己。宝玉也是萧景府上的客人,人长得更好,人家却从不曾把他比做邓通韩嫣之流,可是自己与萧景交往,却被人往下流方面想,被当做兔儿爷之类。这区别对待也未免太大了。
又想起徐文璧的教导,凡事要尊重,你以后要读书上进当官立业的人,切不可落人口实,做下让人褒贬的事。
贾环想到这里,脸上通红,拔腿跑出去,任凭小太监身后叫唤也不回头,跑到前厅顶头撞上萧景和宝玉。
宝玉见他跑得额上冒汗,觉得有些失体统,拿出哥哥样子教训他:“你一个大家子弟,也该规矩些,这样跑着象什么样?”
萧景怕贾环没意思,说:“环儿先回去,我还要和宝玉联句做诗,等我得空再叫你来玩。”
贾环听他这么说,气得拔脚就走,心道这家伙真是凉薄,叫了我过来又只顾着宝玉,把我当什么了,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把人当巴儿狗吗?
宝玉看他拂袖而去,也不行礼,怕萧景怪罪下来,赶紧为他摭掩:“他性子古怪不知礼数,请殿下勿怪。”
“无妨,无妨。”萧景真的觉得无妨,虽然觉得贾环有些生气,却并不在意,贾环在他看来,确实如巴儿狗一般,高兴了招来玩玩,丢块骨头,不高兴了踢一边去,等它连滚带爬逃走,第二天又蹭过来要吃的。
不讨人厌,随他去吧。
虚热闹元妃省亲
贾环憋了一肚子气回到家里,脱下见客的大衣裳扔到桌上,自己躺床上生闷气,心里寻思着以一再也不和萧景来往了,可是又一想,自己是受人轻视的庶子,在外面没有臂助,如果与萧景断绝关系,日后谁能提携他,谁又肯提携他。
贾环想来想去,百般郁结,又想起萧景俊雅潇洒,顾盼神飞的样子,心里又有些舍不得,正烦恼间,想起自己回来时,居然没有丫环收拾衣服倒茶倒水,生气起来,如果再这么低调下去,只怕要被这里的人踩着头了。
“人呢?瞅着我不在撒疯就罢了,我回来了也不来伺候,要你们做什么用?”
听到骂声,丫环赶紧过来;“爷有什么吩咐?”
贾环见是从小伺候自己的大丫环薇儿,板着脸说:“你还问有什么吩咐,自己不会看吗?我回来你不说倒水洗脸,也不收拾衣裳,还问我什么吩咐。”
薇儿神色慌张,答应着下去。
贾环看她神色不似往常,心里纳闷正要问她,忽见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带着人进来,贾环连忙起身招呼:“这些日子家里为省亲的事忙得跟什么似的,周大娘怎么有空来?”
“正是因为家里有事,所以这些奴才们没了约束,越发大胆了,有个小子居然偷偷到里头来了,所以我带人来拿呢。”
周瑞家的是王夫人陪房,惯会掐尖买好,听到小厮抽空钻到内院,想必是私会哪个丫头了,又听说小子钻到贾环院里,这正是挑错的好时候,所以紧赶着带人来捉奸。不待主子发话,就发号施令:“快带人进去搜。”
贾环见她当着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