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事情有点脱轨,不过该拿的东西还是要拿的。”
随着话语而相互敲打着的木头看上去就像在笑,因为上下活动而发出的咔哒咔哒声音使人偶的脸变得更为诡异。章文感觉那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在姜云说出那句话的同时,他的人就开始浮躁。
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正要发生,但怎样的事才算是不好的,他却无法判断。毕竟他们所经历的这些事本身就不是什么正常的事。而大多数有违常理的事,几乎都不是好事,除了奇迹。
“呐,吕望,你不愿意跟我走可以,但能把你拿走的东西还回来吗?在接下来的计划中我可是很需要他的哦~~”
被球形关节所牵连的手轻轻抬起,在所有人注视着那只手是否会有什么进一步动作时,背对着章文他们站着的吕望却在这时捉住了自己的手。
原本被拿在手中的灯笼因为主人的松脱而掉到了地上,青白色的火光在落下的时候几不可闻地闪烁了一下,之后是水滴落下的声音。红色的液体随着吕望的手指慢慢滴落在白色的灯笼表面,本应雪白无暇的纸面很快就被液体给渲染成了深红色。
“吕望?”
“吕望!”
“啧……”
右手捉着左手,吕望低头看着自己那只正在滴血的左手,本是握拳动作的手指在颤抖几下后慢慢张开。如果记忆没有错,那只手上面拿着的应该是刚才女鬼给他们的红色盒子,但在吕望松手之后,本应在手中的红色盒子不见了,攀爬在他手掌中的是一只有着三只眼睛的黑红色蜘蛛。蜘蛛的八只脚上布满了倒钩,细小,但锋利的程度却让它们反射出如同刀片一样的金属光泽。
吕望的手就是因为被这东西割伤了才会流血不止。
蜘蛛在挣脱手指的束缚后试图向着姜云的方向爬去,但吕望很快又伸出没有受伤的手把它捉了回来。
“吕望你快放手,那东西你捉着它干嘛?”
看着某人的自虐行为,章文气急败坏地大吼道。
他想要冲过去,但在他想跑的时候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止了他。明明看不到却能摸到,在自己的面前,确实是有一面看不见的透明墙壁正阻挡在他们之间。
“那是情蛊,与血蛊不一样,如果让他带走了,那害的人就不止一个两个了!”
无视手上不停冒出的血,吕望咬着牙忍着皮肤被切割的痛一边两手用力把蜘蛛包裹在手掌中。如果不是因为刚才把两个人带出异域而灵力透支,他根本不需要用自己的手去捉住蜘蛛。以他的能力,只要一两句咒语就可以完事了。但那势必会伤到蛊里面的某样东西。
因为太多的顾虑需要思考,受伤的手就这样从一只变成了两只。
再这么下去,吕望的两只手肯定会废了的。
但要他放开手?
在不知道那是会害人的东西时,章文会毫不犹豫地叫他放手。但知道之后,他却无法轻易地把这句话说出口。
那家伙那么努力地去捉那只蜘蛛,为的不就是不想让它出去害更多的人吗?
吕望的身份是他们科室的特别协助员,但不管他的身份如何,领着警局的工资就是警局的人,某个意义来说就是警察。而他现在所做的事完全符合他警察的身份。
警察正在做着他本分的事,这叫同样身为警察的章文又怎么开口叫他放手?
看着那地上越落越多的血,章文咬了咬牙,最后一拳打在那面透明的墙壁上。
如果他有能力,他就能从这面该死的透明墙上穿过去,如果他有能力……
“从你说话方式来看我还以为你是一个薄情的人,没想到还蛮有良心的。不过没办法,这东西我很需要,所以我只好用另一种办法让你放手了。”
姜云说的话大家都听到了,但代表他的人偶却没有任何动作,就在章文觉得他有可能是在虚张声势时,一直被人丢在一边毫无动静的女鬼却在这时有了反应。
当尖刀从身后刺伤吕望的肩膀时,章文突然有种整个世界都安静了的感觉。
没有了声音没有了色彩的世界里面,除了吕望慢慢倒下的身影之外,他什么也没有看到。
“吕望——!!!!!!”
他奶奶的,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眼看着那个单薄的身影慢慢倒下,殷红的血染红了整片地面,章文感觉自己的理智线在这一刻断裂了。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那一刀插入得有多深,他是知道的。
明明是拍档却在危险的时候无法第一时间赶到他身边,明明人就在自己面前,但却无法靠近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为了某种被称为善良的愚蠢行为而身受重伤。
这样的结果难道就是自己想看到的?
这样的结果难道就是自己想看到的?
这样的结果难道就是自己想看到的?
在心中不停地问着自己,章文发现此刻的自己因为这个该死的问题而烦躁得要命。他不知道自己在这种地方这个时候能够做什么,但在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用自己的血在透明的墙壁上画出了一个从来没有看过的符号。
“头儿你……”
李雅郁站在旁边吃惊地看着他,吕望用血画符的行为他是见过,但章文用血画符的行为,他却完全不能理解。
章文怎么会这些东西?
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看着双眼无神地直视前方的章文,李雅郁发现眼前的这个人根本就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人。
在刚才的那一瞬间,在章文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化解结界的符咒,如果你想从结界中逃脱出来,只要用你的血在上面画上这个符号就可以了,这样,结界就会立刻消失。放心吧,虽然血会影响咒力的发挥,但你的血是特别的,因为我……”
陌生的没有听过的声音从久远的记忆中飘忽传来,无法看清那个人的长相,也无法判断那个人的年龄,但说着这句话的时候,章文确定,自己在认真地听着。
所以他知道有那么一个符咒,可以用自己的血来化解挡在自己面前的一切阻碍。
“吕望!”
“哎呀哎呀,原来除了他之外,就连你也能让我感到吃惊啊!”
仿佛是对待宝贝一样小心翼翼地让那只蜘蛛爬到自己手上,姜云的傀儡人偶在看到章文化解结界的动作时,愉快地笑了。
“你这家伙给我滚到一边去!”
想也不想地举起枪对着人偶扣下扳机,在子弹穿堂而过射中人偶眉心时,那颗子弹却像打在松软的棉絮上般,轻轻弹了一下就偏离了轨迹射向了旁边的墙壁。
“唉,时间也差不多了,虽然我对你也有兴趣,但现在并不是相互了解的时候。期待即将到来的将来我们会再次见面。虽然你们应该不想再看到我了,不过我觉得我还是应该说一声——再见~~”
一手托着蜘蛛,姜云的傀儡人举起另一只手轻轻地挥了挥,当章文跑到吕望身边时,那具人偶的身体就这样保持着挥手的姿势慢慢支离破碎。很快,一具到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人偶,在那几秒之后就变成了一堆意义不明的烂木头。而原本拿在手上的那只蜘蛛,也在姜云说再见的时候变成了一阵烟幕消失不见了。
“靠!”
章文泄愤似地瞪了那堆木头一眼,要不是姜云跑得太快,他真想上去踹他几脚。
“头儿,张靖宇还有气!”
在姜云消失的同时身上的束缚也跟着消失之后,李雅郁第一时间跑到张靖宇身边给他把脉。虽然吕望那一身的血让人看了心惊,但被血蛊吸过血的张靖宇反而更让人担心。
不过目前来说,不管是谁,情况都不见得有多好。
“喂,你还有意识吗?”
章文一边把身上穿着的衣服撕成布条给吕望止血,一边用手在他脸上拍了几下。
“……我头晕眼花……”
明显有点失血过多的吕望镜片之后的瞳孔已经开始打圈,本来就不算健康的脸色在此刻看来更像一个垂死的病人。
“你给我撑住!我们立刻离开这……靠!这地方要怎么离开啊?”
到这时才想起这里没有门,章文抓狂得都想捉着吕望的肩膀拼命摇几下了。
带他们到这里来的是这个人,但此刻这个人却一副快死的样子根本不像有力气把他们带出去。事情已经够糟糕了,怎么到了这一步还要出这个一个坑爹的状况啊?
“只要我消失了,你们就可以离开了……”
女鬼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章文转头看向那张仍然在流泪的脸,表情十分纠结。在他看来,吕望是她弄伤的,但那情况只要有脑子都知道,那并不是女鬼的本意,她也只不过是被姜云控制了灵魂才做出那种事而已。
章文知道自己不应该拿着她来出气,但事情会变成这样,又确实与女鬼脱不了关系。
“对不起……我知道道歉多少次都无法得到你们的原谅,但最后请让我为你们做一些事吧……做了这么久的梦,也是时候醒来了……”
低声说着不明话语的女鬼把手伸到刚才落下的灯笼上面,就在对方手指碰触到那纸扎的灯笼时,灯笼中本应黯淡了的青白色火光突然像原子弹爆炸般爆出了强烈的光芒。那白炽的光线刺眼得让人根本睁不开眼睛,明明是没有温度的火光,但强光爆开的时候,女鬼身上却出现了灼伤的痕迹。
时间或许只过了几秒,而之后发生的事章文他们其实并没有看到,所以当白色火焰轰轰燃烧起来时,以吕望流出的血为媒介的另一种橘色火焰也在同时出现在这个空间画面,他们并不知道。
“您是……”
承受着灼烧的痛苦,本以为会就此灰飞烟灭的女鬼在这时却看到了一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她回头看了一眼渐渐消失在白焰中四人的身影,又看了看出现在橘色火焰中的人。虽然惊讶虽然难以相信,但女鬼最后还是弯腰对着来人行了一个最高敬意的跪拜礼。
如果这就是她赎罪的机会,不管付出的代价有多高,她都愿意接受。
因为这是他的罪,也是她犯下的罪。夫妻同心,走到了这一步,在神面前许下过的承诺,她依然会遵守到底。
“只要用得上我的地方,请您尽管开口……”
只要可以减轻他的罪,她同样愿意为此付出一切。
当房子终于支撑不了火焰的焚烧而房梁断裂时,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