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大人您官位极尊!”
众人皆叹服,唏嘘不已。这人面呈得色,摇起扇子来更加姿态风雅。
祖泽深转眼望着明珠:“明相,既然是面相,祖某可否直言?”
明珠望望那人,说:“自然是要直言,您说呢?”
《大清相国》第二部分《大清相国》第九章(5)
那人听祖泽深似乎话中有话,脸色早变了,却硬着头皮说:“但说无妨!”
祖泽深点头道:“如果祖某说了直话,得罪之处,还望大人您见谅!砚台虽是读书人的宝贝,终究是文房内的物件,非封疆之料!大人这辈子要想做总督、巡抚只怕没戏!”
听祖泽深如此说道,众人都尴尬起来,不好意思去望的脸色。这人面有羞恼之色,却不好发作。明珠突然大笑起来,众人也都大笑了。
明珠笑道:“这位是内阁学士,教习庶吉士,《古文渊览》总裁徐乾学大人。祖先生还真算准了,徐大人正是文房内的物件,皇上跟前的文学侍从啊!官位极尊!”
徐乾学自嘲道:“终究不是封疆之料啊!”
祖泽深忙拱手致歉:“徐大人,得罪得罪!”
高士奇见大家都毕竟有些不好意思,就凑上来打圆场,拿话岔开:“祖先生,二十年前,高某在白云观前卖字糊口,是您一眼看出我的前程。今日请您再看看如何?”
祖泽深摇头道:“高大人,你我已是故旧,知道底细,看了不做数!”
明珠却极有兴趣,说:“只当好玩,看看吧。”
高士奇正掏出手巾擦脸,说:“就拿我这手巾看看吧。”
祖泽深点头片刻,说:“要说这手巾,绢素清白,自是玉堂高品。世称翰林院为玉堂,高大人蒙皇上隆恩,以监生入翰林,甚是荣耀。”
高士奇忙拱手北向:“士奇蒙皇上垂恩,万分感激!”
祖泽深嘿嘿一笑,说:“祖某可又要说直话了。绢素虽为风雅富贵之人所用,但毕竟篇幅太小。”
明珠含笑问道:“祖先生意思是说士奇做不得大用?”
祖泽深也自觉尴尬,说:“祖某依物直断,未假思索,不可信,不可信!”
高士奇倒是不觉得怎么难堪,说:“不妨,不妨。士奇在皇上面前当差,不过就是抄抄写写,甚是琐碎。做臣子的,不管如何大用,都是区区微臣,只有咱皇上才是经天纬地。”
明珠却道:“士奇可不是小用啊!他眼下在南书房当差,终日面聆圣谕哪!”
这时,萨穆哈敲敲手中烟管,说:“祖先生就拿这烟管给我看看相!”
祖泽深望着烟管,略加凝神,笑道:“萨穆哈大人手中烟管三截镶合而成,大人做官也是三起三落。不知祖某说对了吗?”
明珠拊掌而笑:“祖先生,你可真神了!”
萨穆哈忙抢过话头:“我入朝供奉三十多年,的确是三起三落!”
徐乾学旁边有位满人早坐不住了,站起来说:“我也拿这竿烟管看相,看你如何说。”
祖泽深不再看烟管,只望着这位满人说:“恭喜大人,您马上就要放外任做学政去了!”
这位满人吃惊地望了眼明珠,又回头问祖泽深道:“如何说来?”
祖泽深笑道:“烟是不能饱肚子的,就像这学政差使,不是发得大财的官。而且烟管终日替人呼吸,就像学政终年为寒苦读书人鼓噪吹嘘。这不是要去做学政又是如何?”
明珠惊问:“这就神了!这位是阿几拜大人,和徐大人同为礼部侍郎。皇上这回点了几个学政,阿几拜大人正在其中。满官做学政的实在不多,阿几拜可是深得皇上器重。可此事还没有在外头说啊!”
科尔昆来了兴趣,也道:“既然两位大人都拿这烟管看相,又准,我也拿烟管看看。”
祖泽深望望科尔昆,忙拱手道:“恭喜大人,您马上要做个发财的官了。”
科尔昆问道:“真是奇了,阿几拜大人拿烟管算命是个清寒的官,我如何就要发财呢?”
祖泽深笑道:“这烟管原为老根做成,却用白银镶合。根去木而添金,是个银字,想必科尔昆大人是要去管钱法了。”
科尔昆望望明珠,又望望萨穆哈,惊得目瞪口呆。明珠早笑了起来,道:“神,真是神!萨穆哈大人保举科尔坤去做宝泉局郎中监督,皇上已经准了!”
萨穆哈忙道:“都是明相国成全的!”
科尔昆朝两位大人拱手不迭,道:“明相国跟萨穆哈大人,我都是万份感激的!”
“既然如此的准,我也拿这烟管算算。”说话的原是吏部侍郎富伦。
祖泽深还没开言,明珠先笑了起来,道:“今日这烟管倒是食尽人间烟火,什么人都做了。”
祖泽深望望富伦,道:“恭喜大人,您马上得下去做巡抚。”
明珠先吃惊了,问道:“这如何说呢?”
祖泽深说:“富伦大人到哪里去做巡抚我都算准了。您是去山东!”
富伦朝祖泽深长揖而拜,道:“我真是服您了。只是这如何说?”
祖泽深道:“烟管原是个孔管,山东是孔圣之乡,您不是去山东又是去哪里呢?”
这时,陈廷统悄悄儿拉了拉高士奇的袖子。高士奇明白他的意思,便说:“祖先生,您给廷统也看看?”
祖泽深打量一下陈廷统,说:“还是不看了吧。”
陈廷统说:“拜托祖先生看看,也让廷统吃这碗饭心里有个底!我也拿这竿烟管看看。”
祖泽深说:“既然硬是要看,祖某就铁口直断了。烟管是最势利的东西,用得着他,浑身火热,用不着他,顷刻冰冷。烟管如此,倒也不妨,反正是个烟管。人若如此,就要不得了!”
陈廷统顿时羞得无地自容,浑身冒汗。明珠忙打圆场,问:“祖先生,为何同是拿烟管看相,怎么变出这么多说法?”
祖泽深诡秘而笑:“其中自有玄机,一两句话说不清。明相国,给您说件有趣的事儿。索额图还没出事的时候,找我看相。看相原是有很多看法的,索额图抽出要间的刀来,说就拿这刀来看。我听着就跪下了,怕得要命。”
明珠也吓着似的,问:“为何了?”
《大清相国》第二部分《大清相国》第十章(1)
祖泽深道:“我说不敢算,说出来索大人您肯定杀了我。索额图说,你只说无妨,我命该如何又怪不得你。我便说,你饶我不死我才敢说。索额图道,老夫饶你不死。我这才说着,刀起索断,大人您名字里头有个索字,您最近可有性命之忧啊!”
明珠听着眼睛都直了,问道:“他如何说?”
祖泽深道:“索额图当时脸都吓白了,却立即哈哈大笑,只道自己身为领侍卫内大人,一等伯,皇恩浩荡!我只道,老天能够保佑大人,自是您的福气。但依在下算来,您有些难,当心或许好些。索额图只是不信。结果怎样?大家都看到了。”
原来索额图同明珠争斗多年,终于败下阵来,现已罢斥在家闲着。明珠叹道:“索额图依罪本要论死的,我在皇上面前保了他啊!”
大家只说明相国真是老话说的,宰相肚里能撑船。明珠忽见陈廷统仍是尴尬的样子,便向各位拱手道:“诸位不必在意,在我家里,不比衙门里面,各位请随意,说什么都无所谓。廷统呀,我同令兄在皇上面前时常会争几句的,私下却是好朋友。令兄学问渊博,为人忠直,我很是敬佩呀!”
陈廷统说:“明大人,我哥他性子有些古板,您别往心里去。”
高士奇拍拍陈廷统的手,说:“明相是个宽宏大量的人。”
科尔昆是个颟顸的人,他本想讨好明珠,又奉承高士奇,可说出来的话就很是糊涂了:“大会儿说了,明相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就说这高大人,谁都知道他是索额图门下出身,而天下人也都知道明大人同索额图是水火不容。你看看,高大人不照样是这明府的座上宾?”
满座都忍住笑,望着高士奇。高士奇倒是谈笑自如,道:“如此说,高某还真惭愧了!”
明珠摇摇手说:“哪里的话。我明珠交友,海纳百川。只要各位看得起老夫,随时可以进门。”
科尔昆问道陈廷统:“廷统,也不知令兄每日出了衙门,窝在家里干什么?从不出来走走。”
明珠说:“人家陈大人是个做学问的人,皇上可是经常召他进讲啊!”
科尔昆不以为然,说:“朝中又不是陈大人一个人要向皇上进讲,就说在座的明相国、徐大人、高大人,都是要奉旨进讲的。”
明珠摆摆手,道:“科尔昆,不许你再说陈大人了。我同廷敬可是二十多年的老朋友啊。”
高士奇很是感慨的样子:“明相国宅心仁厚,有古大臣之风啊!”
科尔昆仍是揪着这个话题不放:“陈廷敬可是经常同明相国对着干哪!”
明珠好像真生气了:“科尔昆,你是我们满人中读书人,明白事理,万万不可这么说。我同廷敬在皇上前面每次争论,只是遇事看法不同,而心是相同的,都是忠于皇上。”
陈廷统如坐针毡,说:“明大人如此体谅,我哥他心里应是知道的。”
萨穆哈粗声说道:“他知道个屁!”
陈廷统又落了个大红脸。明珠自是圆场,让谁都下得了台阶。谈笑着,明珠端起茶杯喝茶,陈廷统便拘谨地环顾各位,见大伙儿都在喝茶。
明珠是个眼睛极明了的人,忙说:“廷统,官场规矩是端茶送客,在我这儿你可别见着我喝茶了,就是催你走了。他们都是知道的,我要是身子乏了,也就不客气,自然会叫你们走的。”
陈廷统点头道谢,也端起茶杯,缓缓地喝茶。又是谈天说地,闲话多时。忽听得自鸣钟敲了起来,高士奇打拱道:“明相国,时候不早了,我等告辞,您歇着吧。”
众人忙站了起来,拱手道别。明珠也站起来,拱手还礼。明珠特意拉着陈廷统的手,说:“廷统多来坐坐啊,替老夫问令兄好!”
陈廷统听着心里暖暖的,嘴里喏喏不止。他拱手而退的时候,不经意间望见明珠头顶挂着的御匾,上书四个大字:节制谨度。这御匾的来历满朝上下都知道,原是明珠同索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