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少年行 作者:南风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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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少年行 作者:南风歌-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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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就跑离了市集,跑到了荒无人烟的地方。信云深总算松了一口气,放慢了速度,任由坐骑随意地跑著。
信云深坐在马背上,仰头抬脸,感受著凉风轻拂。睁开眼睛,把手举到眼前,对著天光细细观看。
那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
手指修长圆润,手背白晰,隐有青筋浮起。连习武之人握剑磨出的茧子,在他手上都几乎看不见。
这样一双手,的确不是一双能够让人依赖的手。
信云深把手收回来,托腮冥思。
还没等他思出个名堂出来,前方不远处的一个人影,却完全地打断了他的思考。
路的前方有一颗歪脖子树,枝繁叶茂。一根粗粗的树枝伸出来,上面挂著一条腰带。
腰带的下面,是个人。
那人一手抓著腰带,一手抹著眼泪,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远远地看著就只能看到他一双肿眼,像是遇到了极为伤心的事情。身上看著就价值不匪的好衣裳也皱得不成样子,端的是凄惨无比。
不知道江湖侠士是否都是这样,随便地走在路上都能碰上不平之事?
信云深策马走了过去,抬头看那个人。
“你在干什麽?!”
“你走开,你不要管我,我要去死。”那人抹著眼泪哽咽道。
“我没要管你啊。”信云深撇了撇嘴,“你既然一心寻死,随便到个无人的角落不是更方便,为什麽要找这麽一颗长在路边的树。你既然要在路边上吊,那就干脆一点也好,为什麽又哭哭啼啼地摆著姿势一直不动。”
“要你管,你走开!”那人又恼又怒,站在树干上居高临下地瞪著信云深,“看你一副行走江湖的少年侠士的样子,居然这麽无情冷酷。这个江湖真是世风日下了!”
“我不管你,我只是有些好奇。”信云深道,“我看你如此年轻貌美,衣著又贵重,本来必定有著大好的人生。你一定是受了极大的冤屈,才会出此下策。是什麽样的冤屈会让你一心寻死呢?!”
“你没有经历过,你怎麽会懂!”那年轻男子一脸的哀凄。
信云深饶有兴趣地看著他:“你不如说给我听听,也许我能帮你解决。”
“不可能,我碰到的这件事,诡异至极,世所未闻,没有人能解决得了。”
“哦,那你随便吧。”信云深十分干脆地道,“年轻人,再见了。希望我不是你见到的最後一个人。”
信云深说著,喝著马往前走去。
“你!你怎能就这样走了?!”那人怒道。
信云深连头也不回,只是抬起手摇了摇。
那人往去路上看了看,一片茫茫,又往来路上看了看,茫茫一片。除了信云深,前後都再没有人影了。
“你回来!我可以说给你听!”他攥著腰带高声叫道。
信云深拉住马回头,挑眉看他:“早说了不就好了。先把你的腰带系上吧。”
“我、我只是跟你讲一讲我的故事,我还是要、还是要──”那人说著说著,又是一脸凄然欲泣的神色。
“把腰带系上。”信云深皱眉道,不容置喙。
那人看上去本就是个极没有主意的人,信云深一命令,他便从善如流地乖乖扯下腰带来,红著脸撩起袍子系好了。
信云深带著他到一处河边坐下,看著他跪在河岸边捧著水急切地喝了几口,又撩起水来洗脸。
信云深便在一旁席地而坐,等著那年轻男人打理好自己。
那人掏出帕子仔细地擦了脸,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信云深,拱了拱手:“在下骆星。不知少侠尊姓大名。”
信云深眼睛眨了眨:“我叫楚深。你到底碰到了什麽事?”
骆星叹了口气,望著远方:“少侠行走江湖,不知少侠可听过孤松派的名字。”
“……没。”
“……”骆星沈默了一下,“没关系,本来就是小门小派,少侠没听过也是正常的。家父骆泰正是孤松派的掌门人,派里还有其他人,基本都是我骆家的长辈和亲戚。”
信云深点了点头。江湖上的确有很多这样的家族性质的小门派,主业是经商,副业才是收些弟子练武强身。
“我骆家虽是小门派,在当地也算是家大业大,叔叔伯伯们都没分家,一直住在一起,关系十分融恰,我过得,很快乐。”骆星面上露出一丝向往,却又瞬间转为忧郁,“孤松派除了掌门人我父亲,还有三位叔叔伯伯分任派中各堂主,四位长辈撑起了孤松派。我们虽是江湖门派,却从来与人和气,不跟人结仇,根本没有仇家。可是就在前几天,突然一队黑衣人闯入门派,将派中子弟屠戮殆尽!”
骆星说著,一口牙齿紧咬著,面上满是愤恨。
“幸亏我父亲及早得到消息,却也只来得及遣散部分家人和奴仆,又将我藏了起来,我才得已幸免於难。可是──可是父亲和叔伯他们──”
骆星说著又哽咽起来。
“江湖仇杀。”信云深点了点头,“既身在江湖,有时候就是会惹到一些人而不自知,你既然身在江湖,碰到这样的事,不思报仇,居然只想自我了结,怎麽对得起你父亲保护你的苦心。”
“谁说我不想报仇了!”骆星怒道,“我本已下定决心,一定要将那些黑衣人找出来,亲手杀了他们!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才是最匪夷所思的。”
信云深看到他的神情中居然显出一丝恐惧,更多了一些兴趣。
“接下来又发生了什麽事?!”
“在那些黑人衣走後,我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孤松派上上下下已经没有活口,那一夜,简直就是人间地狱。”骆星哀然道,“我亲手将那些尸体,都搬到祠堂中,准备第二天再行治丧。可是、可是第二天──”骆星说著,声音突然变得惊恐起来,“可是第二天,我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他们、他们居然全都活了过来!”
“哦?!”信云深摸著光滑的下巴,显出十足的兴味来。
“我分明地记得,前一天晚上,是我亲手将他们的尸体,一具具搬到祠堂里的!”骆星恐慌地道,“可是,到了第二天,那些事好像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院子里没有血迹,祠堂也完全没变!父亲和三位叔伯总说我病了,说我疯了,要将我关在家里,要给我治病。他们对我很好,可是,我只觉得他们很可怕,很可怕!他们根本不是我认识的人!”
骆星拉住信云深的手,说到最後连手都颤抖起来,连著声音一起颤抖了。
“楚少侠,你相信我吗?!所有人都说我疯了,可是我知道我没有疯,我真的没有疯。”骆星焦急地道。
信云深拍了拍他的手,笑道:“我信你。”
骆星释怀了,冲著信云深露出一丝感激的笑容。
“我看骆公子这个样子,如果疯了倒是可惜了。”信云深笑道,站起身来拉住马,“我自闯荡江湖以来,还没碰到过这麽蹊跷的事呢,不过骆公子为这等小事就要寻短见也太不值了些。骆公子来指路,现在就带我去你孤松派看个究竟吧。我倒要看看,这起死回生之事,里面到底有什麽门道。”
黑衣人啊,又是黑衣人。不知道这一次是巧合,还是又一张心怀不轨的网。
焚心门,药园之内。
天上太阳正好,又是晌午,药园之内处处阳光明媚,枝影摇曳。
高放挽著袖子,正拿著一只小铲,专心地为一株药草培土。阳光照在他精致的侧脸上,滑下的汗珠也闪著柔和的微光。随意挽起的长发散落了几根发丝在颊边,也被汗水浸湿,有几丝贴在面上。
慕容骁走进药园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有一种温柔的气息四处弥漫,混合著淡淡的药草香味,成为独属於高放的味道。
慕容骁抬手止住随从跟来,怕他们惊扰了这一副美景似的。自己放轻了脚步,一步一步向高放走去。
慕容骁觉得高放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他是魔教天一教的人,他也会毫不留情地杀人,他对待自己的态度更加称不上温和。
可是高放的身上,却总让他感到有一种温暖的东西在。一种他说不清,道不明,不知从何而起,也不知至何而休的温暖,柔软的东西。
他欲伸手碰触时,却总是会被高放尖锐地刺回来。
即便如此,他也仍能感到那个东西的存在,像是一种固有的存在,无法被隐藏,也不会被掩盖。
慕容骁走到近前时,高放再不警觉也发现了他的到来。
高放直起身来,抬起手臂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向慕容骁:“慕容门主。”
慕容骁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高放手上沾著些泥土,细白的手指间沾著深色的土粒,他将十指放在一起搓了搓,又用手腕在额上抹了下汗水。
高放本以为慕容骁就是路过,毕竟这对他来说视若珍宝的药园在慕容骁眼里基本不值一提,他也从不会亲自动手料理。没想到慕容骁就站在他面前不走了,却又不开口说话,高放有些疑惑起来。
“慕容门主有什麽事吗?”
慕容骁看了他片刻,才道:“高大夫,明天我就要为你重续经脉,之後又要废去。”
“这我知道。”高放狐疑地看著他,“你怕我逃走?!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会负责到底。何况医者父母心,我既然要救人,自然也会救到底。”
“你不怕我救的是恶人魔头?!”慕容骁笑道,转而又自己道:“是了,魔教算什麽稀罕物,高大夫自己就是魔教中人。”
慕容骁顿了顿,又道:“小放,接续经脉这一个步骤,到现在还没有人能够撑过去。你不怕吗?!”
高放闻言哧笑了一声:“慕容门主这番表现,莫不是心软了?!这可奇了,你当初坑蒙拐骗也要让我试这药人之躯。现在才善心大发,不觉得晚了麽。”
“是晚了。”慕容骁笑了笑,“而且……我也不可能半途而废。你就当我是惺惺作态好了。”
“我现在倒完全信了慕容门主曾经是个正义侠士了。”高放蹲下去继续摆弄那些药草,“门主有一副侠义心肠,但却不知为何要行邪事。门主坏,坏不彻底,好,又好不彻底,门主你是一个活得很累的人。难得还能保有这麽年轻的一张脸。”
慕容骁听著高放的话,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负著手叹了口气,干脆就在高放身边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看著高放忙活。
在另一处,信云深救了欲寻短见的骆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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