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喜欢才会想亲亲摸摸嘛!”
“啊?”
将军心里“咯噔”一下,瞪圆眼睛回头看他。
孝白却已经佯作赌气地从他身上挪下去,躺回自己枕头上,抿紧嘴巴不说话了。
将军默默地躺着,心里来回翻滚着“喜欢才会想亲亲摸摸嘛”这句话,滚啦滚去,便似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沉甸甸地压在自己胸口,让他想无视都难。
他回想起自己先前一再地在欲望驱使下对孝白做出种种猥亵行为,明明孝白并没有要求,却亲也亲了,摸也摸了……这样,这样就说明是“喜欢”了吗?
他他他……他真的喜欢孝白?!
将军心中格外地恐慌。
孝白可是个男人啊!就算是个软绵绵的小兔子,可也是个男人!他要是喜欢他,那他自己不也就是个兔子了?!
那……那成何体统!
可是……将军念头一转,要是自己对孝白真的不是那种“喜欢”,那……那他干的那些事,又该怎么解释呀!真的是手足兄弟之情?
别胡扯了!
将军自己都要对这借口嗤之以鼻——都到了这地步,他若还是腆着脸自称什么“手足之情”,那就真要变成把自己弟弟拐上床的大禽兽了!
那……不做禽兽,难道真的要当兔子了?
将军心里头万分地懊恼,他……他堂堂骠骑大将军,怎么就沦落到这一步了呢?
“将军?”
孝白抿着嘴盯着将军的侧脸看了老半天,见将军都没说话,忍不住便开口唤道。
“呃?”
将军一愣,转过头来,目光还有些呆呆的,看着他,心里还在哀嚎着:怎么办怎么办难道本将军真的变成兔子了为什么啊都是这只臭兔子害的啊啊啊明明就是自作孽没救了怨天怨地还不是只能怨自己吗……
孝白在被子里悄悄地握住了将军的手,舔了舔嘴唇,决定不要再为亲热不亲热的事情闹了,将军都说了自己比较保守,那不太适应这样亲热或许也是情有可原的。
他看着将军逆光的脸,柔声道:“我……我刚刚是开玩笑的,您别放在心上,早些休息吧。”
“嗯……”将军心绪不宁,听了这话,心里头一动,忍不低声道,“喜欢才会亲亲摸摸,那要是不喜欢,也会那样么?”
“不喜欢,跑远些还来不及,怎么会想……想那样做呢?”孝白奇道。
“那……”将军顿了顿,又道,“咳咳,我以前……以前看见有的朋友,对别人亲亲摸摸,可是又说对那个人并不是喜欢,这样算什么?”
孝白眉头一皱:“他是在说谎吗?”
“不不,不是说谎,”将军想了想,又补充了新的条件,“咳咳,他有另外真心喜欢的人!”
孝白眉头皱得更紧:“那他就是个花心大萝卜!到处占人便宜,太坏了!”
将军:“啊……”
孝白气呼呼地道:“您别同这种人做朋友了!这样的人都不是好人,太讨厌了!”
“啊……这样啊……”
将军被他说得心惊肉跳的,仿佛他一字一句都在狠狠地指责着自己,一面慢吞吞地答应着,一面又想,这不对,这个和我自己的情况不一样啊,我又没有喜欢别人,怎么能叫花心呢?
于是将军想了想,又道:“嗯……我还有一个朋友,也是这样的,但是他没有真心喜欢的人,不是花心,呃……这个,他本来嘛,应该是个……是个兔子!但是呢,他又总是忍不住想要亲近一个姑娘,摸摸小手,搂搂小腰什么的——这又算什么?”
孝白瞪大了眼睛:“啊?”
将军心里紧张得不得了,咽了口口水:“你觉得他是怎么回事儿?”
孝白撇着嘴,不屑地道:“又是个占人便宜的坏蛋!您怎么老跟这种人做朋友呀!”
“可是他不花心呀,”将军忙道,“他没有喜欢别人,就只喜欢亲近那个姑娘!”
“啊?”
孝白瞪圆了眼睛,愣了老半天,这才嗤道:“开什么玩笑呢!这个人一定是在撒谎!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兔子,就是看上那个姑娘了,想占人便宜,又不愿意负责任,所以故意编造这种借口!您一定要拆穿他,不能让他得逞,别害了那个姑娘!”
将军的心一紧一紧的,羞愧得都不敢抬眼看他。
最后,孝白愤愤地骂道:“真是卑鄙无耻的大混蛋!”
七十五
荆州刺史周大人因为犯有渎职之罪,虽然有青州王力保,而他自己又认罪态度良好,但因遭到朝中众臣的大力弹劾,群情激奋,因此景明帝终究还是免去了他刺史的官位,着其暂以布衣之身居于建阳城驿馆中,容后发落。
这旨意一下,那前任荆州刺史、现任工部侍郎李大人一派无不额手称庆,派往荆州调查堤防之事的官员一时之间竟也毫无进展,朝中那知晓原委,却碍于形势只得明哲保身的大臣们更是暗自为仕途黯淡的周大人惋惜不已。
而周大人自己,看上去倒还算平静,回到驿馆后,只闭门不出,一副安宁祥和认真读书的模样,有那上门拜访的官员,不论是来看热闹逞威风,还是真心安慰劝说的,都只道是“待罪之身,不宜与诸位大人往来”,一应不见。
可是这日午后,正当周大人饭后小憩之时,侍者却来报说外头有一位素衣先生求见。
周大人睡意浓浓:“不是说了都不见了吗?”
“这位先生说您一定会见他的,”侍者犹豫着说道,“他……他姓百里。”
周大人蓦地睁开眼,从榻上坐起来,急忙道:“百里?!”
“是。”侍者见一贯淡定镇静的周大人突然变了脸色,心中不由纳罕。
“快,快引他进来!”周大人匆匆忙忙地从榻上下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服,来回走了几步,在侍者出门的当口,又连忙叫住了他,“不行!还是我自己出去吧!”
他来不及穿上外衣,趿拉着鞋,却步履生风地往外走,在院门口,便看见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人,正负着手,站在门口那株桂花树下,仰起头看那一树桂花。
周大人走到他身后几步处,便骤然停住了脚步,愣愣地盯着他的背影,抬手挥退了那跟在身后的侍者。
“阿……阿成!”
他喉结翻滚,心中纵有千言万语,最后却也只化作了这短短一句轻唤。
那人闻声回头,看着他璀然一笑,不正是一身素色衣裳的百里先生?
百里先生对着情绪激动的周大人,只好似寻常相见似的,朝他轻轻点点头:“周大人——哦不,听闻如今您已是一介布衣,那在下便该冒昧称呼一声——周兄。”
“阿成,”周大人上前几步,双手微微地颤抖着扶上他的肩膀,“你……你终于回来了!”
百里先生眉心微蹙,向后退了一步,摆脱他的双手,嘴角一勾:“说话便说话,你做什么动手动脚?什么叫我‘回来了’?分明是周兄您自己来了建阳。”
周大人听他说话这般阴阳怪气的,便放低了身段,低声道:“阿成,你……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周兄在说什么,在下怎么听不懂呢?”百里先生上下瞅着他,露出一丝嘲笑,又转了话头,“大冷天的,这般衣衫不整地跑出来,这驿馆人来人往的,也不怕人笑话!”
周大人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只穿着小憩时的贴身衣物,一半脚都露在外面,不由惭愧:“我这不是太着急来见你嘛……这里风大,我们进屋去聊。”
周大人如今没有官职在身,住在驿馆里,连个自己的随身侍从都没有,除却往来杂务有驿馆中分派的一位侍者打理,这端茶倒水的事,却只能亲自来办。
于是进了屋,百里先生便坐在桌旁,看着周大人小心翼翼地端起那小火炉上的水壶,笨拙地给他斟来一杯热茶。
他将茶递给百里先生后,见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亦是有些赧然,低头笑道:“从前……从前连茶也不曾自己烧过,真是……让你见笑了。”
百里先生小口地吹着手中热茶,只笑笑,却没接话。
周大人有些局促地在他旁边坐下,见他正眼都不瞧自己一眼,只顾含着笑吹茶,便开口道:“原来……你来了建阳,难怪我派人去家乡寻你,总也寻不到。”
百里先生看了他一眼,垂下眼去:“呵……我既然敢走,自然就不会让你寻到。”
“阿成……”周大人放软了声音,“我一直……都很想念你……”
百里先生呼吸微微一滞,又继续轻轻地吹着手里的茶。
“你走了之后,我做什么都一团糟,”周大人低着头,声音轻轻柔柔的,“我……我真的很想你,你想我么?”
百里先生抬起眼睛看着他,将手中的茶杯放回桌子上,嘴角微勾:“想你?”
他便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抿着嘴笑个不住,待笑够了,才斜睨着眼睛,轻嘲地看着他。
“周文璧,你真当我还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书童,还会吃你这一套吗!”
七十六
周大人一怔,脸上顿时便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阿成,你……你这是怎么了?”
百里先生闭上眼睛,笑着点点头,又睁眼看着他:“对,对……我该知道,你根本就还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走是吧?”
周大人急了,连忙伸手捉住他放在桌上的那只手,唯恐他一怒之下拂袖而去,自己就又再找不到他的踪迹。
“你在生我的气,是不是?”他搜肠刮肚,都还是想不出来自己究竟哪里惹到他了,不由挫败道,“我哪里做得不对,你告诉我,我改就是了,为什么要那样一声不吭地就离开?你说的对,我这些日子,怎么想都不明白,你……你能告诉我么?”
百里先生盯着他,用力自他掌下抽出自己的手:“你是真的不知道?”
周大人无言以对,只能摇了摇头。
百里先生看了他一会儿,平静了下来,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从八岁时起,便做了你府上书童,跟随你,侍奉你,十数年如一日,你为主,我为仆,从来没有变过……”
“我不是早就放还了你的身契吗?你都已经考了举人做了我的幕僚,你我之间……怎能说是主仆的关系?”周大人听了他的话,不赞同地分辨道。
“幕僚?”百里先生斜眼瞧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