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忙。”丢下冷然的一句,凤亦拢起长袖,迎面而上。
次奥!千禹暗骂,但还是掏出了匕首,跟着凤亦加入了战局。千禹也算不上近身攻击,他拿着匕首身形十分的灵活,上下跳跃着,挑衅着武士相对来说较为迟钝的长枪。
凤亦则降下一道道闪电,打在玄铁铠甲之上,虽不能伤及内部,但也足以带给他阵阵触电的麻感,降低了他的攻击速度。
连烨也稍稍回过了神,千禹刚眉心上的一点的确驱散了冤魂给他带来的刺骨寒意。但身体还是像在冬日寒潭中浸泡过了一样,十分僵硬。
没有想到反噬会这么可怕,连烨摇了摇头,再看殿中那缠斗的一仙一鬼一不明生物,思绪更是清醒了不少。
这时连烨发现武士的面具又碎裂了一些,刀削般的薄唇和高挺的鼻尖都依稀看见,绝对是个出尘的男子。在高洋墓中,又是这种打扮,手持长枪,容貌俊逸……
猛的想起李祖娥最后喊的那句长恭,难道是……
高洋、李祖娥、长恭、邺城、衣冠冢……
一系列的关键词涌了上来,心中顿时有了一个猜想。连烨气沉丹田,对着铁甲武士喊道:“何以你会在高洋寝殿之中?何以李太后魂归天际之前喊得却是你的名字?”
身上那种森冷的寒意还没有散尽,导致声音都有些颤抖,像是要哭出来一样的抖音,努力平复了一下这种奇怪的音调,继续道:“莫非是兰陵王,高长恭殿下?”
所有人包括铁甲武士在内无不被这个称号震了一下,不止连烨话语中所透露的信息,还有他那像是哭腔般的颤音。他现在被冷的麦芽的肤色一片青白,眼角又湿又红,莫名的惹人怜……
不由得呼吸一紧,王志居然对这个身形矫健的汉子起了那么一瞬间的欲望?忙咳了几下装作无事,细想连烨中的话,不禁奇道:“……不会吧,兰陵王不是被刺死了吗?”
在北齐中,算得上很有名的人物,兰陵王就是其中之一。他是高澄的儿子,历史上他的生母其实不详。他面容极其秀美,声色是少有的清澈润柔,心地极好,待人处事都是没的说。对待下属犹如对待亲属一般,在战场上更是所向披靡,打过不少胜仗。
那时候是齐后主高纬掌权,他为了猜忌多疑又心狠手辣,对高长恭这样功高震主的人很是看不惯。高长恭也知晓这些,故意开始收受贿赂,让高纬抓住自己的这个把柄,让其安心。可是暴虐无德的高纬最后还是按捺不住,赐了毒酒给高长恭。
历史上所记载高长恭的确喝下毒酒,死后更是葬在了河北邯郸,如今又怎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看连烨的样子,显然已经是知道了其中的原委。
“与汝何干?吾要汝拿命祭奠她!”许是当真被猜中了身份,铁甲武士一改之前沉着应对的方式,暴怒起来,抬脚狠踩地面。霎时地动山摇,暖玉地砖被震裂,他一枪虚晃扫开了千禹,不顾凤亦的闪电,猛地将长枪抛射了出去。
玄黑的长枪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速度极快的朝连烨而去。
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招,凤亦连闪身过去挡的时间都不够,只能眼睁睁看着长枪飞射而去,肝胆俱裂。
千禹因铁甲武士虚晃的那一下退后了几步,离连烨不算太远,见此忙将匕首狠狠甩了出去。
黑洞洞的枪头朝着自己的脸而来,连烨只觉得脚有千斤重,根本迈不开……
顷刻生,须臾死。
第68章 68。如之奈何
枪尖在快要在连烨脸上钉一个对穿的时候,千禹的匕首追上了长枪,打在了它玄黑的枪身上。
当得一声脆响,虽不能阻止它的力度,却硬生生挡开了它的行进路线。
长枪几乎是快擦着连烨的侧脸而过,凌烈的枪风划破了他的脸颊,带出点点猩红,长枪插在了连烨身后不远处的……
青鳞茧蛹之上……
玄铁长枪参杂了鬼气,硬是直接穿破了坚硬无比的茧蛹,听得擦擦细微龟裂声响。包裹着扶冥的青色鳞片尽数碎裂开,露出了里面昏迷不醒穿着素白殓服容颜无双的男子……
那把长枪刚好插在他的颈部旁不到一寸的地方,就差一点,就要把他的颈项给刺个对穿……
扶冥双眼紧闭,倒在一堆鳞片之中,鳞片泛着青绿的光芒,衬着他苍白如纸的脸庞更有一丝不真实感。
根本无暇去顾他的情况,因为殿中的铁甲武士猛然朝连烨而来。
那犹如千斤重的铠甲,使得武士每一脚踩在地面上都有震颤。纵然如此他的速度也是不容小觑,连烨哪里敢逗留,拔腿就开始跑起来。
铁甲武士目标确认了是连烨,根本不管别人,就连凤亦的雷电打在他身上带起阵阵焦糊和触电感都浑然不知。
“他以魂魄祭了这身上古玄铁,所以刀枪不入,金刚不破……”凤亦竟是拿这个身穿铠甲的男人无可奈何。
“艹,杀了你丨妈的又不是我,你追着我干嘛……是他啊是他啊!”连烨围着大殿绕着圈,边跑边指着千禹,想要卖队友。王志和牛游忙拖着李德友来到大殿中心,看着他两在兜着圈。
千禹慢慢悠悠捡起匕首,幸灾乐祸的说:“我只是助攻,主力还是靠你。”余光看向扶冥,他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从殓服宽大的袖口中伸出的皓腕,上面结出了点点鳞片。
千禹璨眸微眯,难道……
身后的铁甲武士须臾不停的追着他,刚刚那句话也未见他反驳,更是认定了心中所想。跑到王志附近的时候一把拽过了他的行囊,再继续朝前跑。
“你一生倥偬戎马,功绩无数,就连我等后人,对你封号亦是史上最传奇男子之一。重情、至性,对世间生灵如是,对族人更加如是。陨落于此,孤魂万年不得安,于寂寞长伴永生,你当真甘愿?”连烨忽的停下,直直盯向身披铁甲的武士,一眨不眨。
武士听得一愣,也在连烨身前一丈远停下,半截面具下的薄唇紧抿,看不出半点情绪,好一会才道:“人事皆已茫茫,汝所之说都不过前世之景,吾亦不想介怀。尔等擅入邺城闯进此殿便是死罪,休要再言。”
话落正欲上前,连烨就从王志那拿来的行囊中掏出一叠赤红的衣衫来,扔掉背包将衣袍忽的一抖,对着面前的铁甲武士。
手持喜袍左右两肩,高举着它,“她一生都不敢认你,你却为她来此,一齐为个如同禽丨兽的暴君守墓?”
见到这再熟悉不过的殷红喜服,武士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紧紧握拳,握的覆满玄铁的手掌咔咔作响。胸腔起伏,好一会才开口:“勿……得妄语,吾既是大齐子民,为……君王守灵亦乃分内之事。”
“哦?那你切说说,你的生母是谁?”连烨越过昏死的扶冥,走到插在地上的长枪旁,欲将它拔起,怎知费了半点劲了分毫不动。这时凤亦度了过来,虽不知连烨要做何事,但也贴心的帮他拔出了枪。
对凤亦笑了笑,连烨想将这枪拿起却发现沉的厉害,牙一咬才举起,然后朝铁甲武士一扔。
武士显然一愣,不知他的意思,但也抬手接过了枪,拿在手里跟拿着根羽毛似的。
“李祖娥两个儿子死了以后她万念俱灰,出家为尼。可那之后并未有人在庵在见过她,为何?因为被你暗中接去了,可对?”连烨拍了拍手,这枪真尼玛沉。
武士未答,手持长枪,站立的犹如一尊雕像,连烨只好继续说:“之后高纬赐你毒酒,你假装喝下,给世人留下你已死的假讯,再与李祖娥一起来到这里,可对?”
“汝何以如此说?”武士显然有了松动,对连烨开始有了好奇。
连烨说的玄乎其玄,其中的事迹更是与历史上有极大的出入,众人都开始侧耳倾听起来。
轻咳一声,连烨丝毫不理会众人的惊讶,“因为你死之前交代所有人烧了你毕生所藏,包括财物、古籍、乃至全部。那之后,入住在你偏府中的李祖娥,却不知了去向。”
“就凭此,便知吾是谁?”武士觉得这点理由不足以让连烨做出之前的推断。
“还凭你长得帅。”连烨毫不犹豫的回答,还说的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所有人无不脸上几根黑线,千禹直呼居然听一个白痴讲那么久,凤亦也不禁扶额,连烨有时候蠢得他都不敢直视。
铁甲武士沉默片刻,缓缓抬手,取下了脸上的半截面具,现出一张精致到让人惊叹的脸来。
眉目如画,唇色如樱,肤色如雪,精致到极致的五官。眼角彷若女子般的轻挑,犹如花色,只是配上那一身凶悍的盔甲,有些格格不入。
他缓缓睁眼,美眸中蕴着清冽和无边寂寥,却又无比勾人,稍不注意,就摄人心魄。当真是美到女人都羞愧,不怪乎史书上说他征战沙场的时候都要挡住这面孔,以免失了震慑力。连烨看他是不想人家被这容貌给迷了魂魄,说他胜之不武吧。
竟不是瞎子……
几乎都要陷进他那千回百转的眼波中,连烨忙撇看脸看向凤亦,同样绝尘的容貌,少了份媚惑,多了份情愫,心神定了不少。
“李太后只有育你之情,无养你之恩。她如今已魂归天际,你也可以休息了,高长恭……”千禹难得的开口,兰陵王高长恭只是拿魂祭玄铁神甲,与之融为一体,但思绪还是清明的。不想李祖娥,被无尽的怨念蒙蔽了原本清明的理智,变成了画地为牢的怨灵。
心中只有恨恨恨,像是一个坏掉的收音机,每天重复着同样的怨念。高长恭不急不恼不烦,一陪就是千年。如此深的执念,一向没心没肺的千禹都难免动容,彷佛想起了当年如论如何也不听劝,要剥离魂魄获得永生的凤亦……
连烨瞪着千禹一副你抢我台词的表情。
高长恭长叹一声,扔下那块面具,徐徐道:“她虽未养吾,吾亦当她做亲母。余毕生所求,不过穷尽所力,以回护一人一城。可惜天意弄人,终究事与愿违,如之奈何……罢了,她如此这般,也好,守得妒怨度日,又于地狱有何不同?”
柔润磁性的靡靡嗓音,透着参透一切的无可奈何。
“汝等过去罢,殿后那人,不值吾提枪而战。”高长恭说完,转身朝屏风后的内室走去,他身着铠甲的背影有些倾颓,说不出的绝望。连烨霎时有些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