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阿哥见此,在一旁又道:“我们都猜测,问题是出在奶娘身上。一查,果然发现那奶娘近日来一直在饮食那样流食。做那流食的材料却也有些特殊——想必太子定然是听过的,那材料乃木薯粉,一般无毒,根叶却有毒。”
听及此处,康熙却是气得几不能自已,颤抖着手,几次作扇打状,却终是因着距离而不得不作罢,只是一味地道:“你这不孝子,平日里都是荒唐惯了的,朕念及你额娘的情分,皆是饶恕了你。不曾想,如今,你却竟欲置朕的幼子于死地啊~~~~~~”
“皇父请息怒,待儿臣再问八弟几句。”朱棣复又望向八阿哥,道:“即便如此,你又如何能断定,便是我下毒谋害十九阿哥?无凭无据,恐难以定我之罪!”
朱棣望向八阿哥的眼色中,一抹凌厉的杀机一闪而过。八阿哥自是也看到了,暗地里不甘示弱地回视着,面上却终究一派温和。
纵然太子他再如何强大,只要知道了皇父不站在他那一边,心下也就无畏了。剩下的厉害模样,终究不过是空架子罢了。是以,八阿哥虽心下对于那抹幽冥仍有些莫名的心悸,却再不像原先那般,在这双眼睛面前丢盔弃甲,狼狈而逃。
“自然不会平白叫太子受了这份冤屈。皇父已着人查过了,近日里只有太子的毓庆宫派人领过此物,再没有旁人了——非是我等一股脑地以为是太子所为,实在是,此事,由不得我们不相呐!”
“好个由不得不信!若是相信,便怎么都不会怀疑我阿玛,若是不信,不管是否是我阿玛所为,怎么都有理由给他定罪。不错,我毓庆宫中是领了此物,可原也不是阿玛让人领的——阿玛日夜操劳,望能为皇玛法分忧,哪里就有那个闲工夫来操心这些?况且,自那木薯粉领了回宫,我七妹可是也用过的,现今还在吐奶呢!若说阿玛毒害十九叔倒罢了,可难不成,我阿玛竟是要毒杀亲女吗?”朱瞻基上前一步,几乎与朱棣并肩而立,凌厉的眼神扫视着他面前这些不甘寂寞的叔叔们,语气全然失了往常的温雅,一出口便是锋芒大现,咄咄逼人。
说罢,他还回过头,对着康熙行了跪礼,头一扣到底,重重地敲打在地上,霎时额上便多了一道清晰可见的红横,朱瞻基却恍若不觉,只是道:“望皇玛法明鉴,我阿玛他绝无可能是行凶之人。请皇玛法彻查此事,还我阿玛 十九叔和七妹一个公道!”
若是相信,便怎么都不会怀疑;若是不信,怎么都有理由定罪……
皇孙的话语便如谷中回音,在心中荡漾反复,一时令康熙颇为触动。
“好!!!”静默半响,康熙豁然起身,“你要公道,朕便还你一个公道!来人,立即去御膳房彻查此事!还有,将太子的七格格给朕抱过来,着太医一并看了。”
“嗻。”手下人得了令,便立即下去通传,岂料却撞见门口一个身着太监之服的身影在门口鬼鬼祟祟的徘徊不定,定了定神,便口齿清晰地叱道:“大胆,光天化日之下,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
那人仿佛被吓了一跳,一下子便瘫软在墙上,心有余悸地拍着胸脯,明显是心中有事。
那传令的太监见了,便愈发认定他心中有鬼,面上愈发厉害,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几遍,皮笑肉不笑地道:“哟~~~我当是谁呢,原来竟是毓庆宫里头的何柱儿公公啊。原先想着太子是个英明睿智的主儿,毓庆宫的规矩必然不会差到哪儿去,不想竟是见面不如闻名!公公既是来了,便跟我一同进去见见皇上吧,也好向皇上说说,究竟何事,值得这般大惊小怪!”
何柱儿兀自苍白着脸色,一副精神未定的模样,被身边两个小太监一齐架了进如小苑。
十四阿哥见了何柱儿,眼眸一亮,还不等他说什么,便急急地开口,“依儿臣之见,此人必然是做贼心虚,既是在这当口出现在十九弟门前,必与此事脱不了干系。皇父何不命人严加拷打,方可水落石出!”
“哦?十四弟竟是要屈打成招吗?”朱棣如浸寒潭,声音更比往日冷冽了几分,带着隐约可闻的盛怒,“孤倒是不曾想过,十四弟这些时日以来,竟是越发长进了!”
“不敢,臣弟不过是想要真相大白罢了,届时,若是太子当真冤屈,这奴才必然什么也说不出来,若是当真有什么,那臣弟等也可以知晓。”十四阿哥这么说着,语调中却俨然已将朱棣视作了此案的始作俑者。
何柱儿在一旁上嘴唇碰下嘴唇,直打哆嗦,眼中亦是一片骇然,却硬是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太子爷,七格格她……没了……”
此话犹如一颗引爆炸药的导火索,登时在小小的屋内引起一片惊涛骇浪。
作者有话要说:木薯为大戟科植物木薯的块根,木薯块根呈圆锥形 圆柱形或纺锤形,肉质,富含淀粉。木薯粉品质优良,可供食用,或工业上制作酒精 果糖 葡萄糖等。木薯的各部位均含氰苷,有毒,鲜薯的肉质部分须经水泡 干燥等去毒加工处理后才可食用。由于鲜薯易腐烂变质,一般在收获后尽快加工成淀粉 干片 干薯粒等。木薯主要有两种:苦木薯(专门用作生产木薯粉)和甜木薯(食用方法类似马铃薯)。加工后食用,为当地居民主要杂粮之一。 用量:要因用而宜,适量就行。
木薯粉是真的,但吃了之后奶中会有不适于婴儿的毒物什么的纯属瞎掐,众位看官手下留情。
还有,最近大家的评都好少……
第三十四章(修)
“你说什么?!!!!”朱棣似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一般,猛然退后数步,怒目圆睁,双眼几乎要滴出血来,他死死地盯着何柱儿,犹自不肯相信,狠厉的声音便如刀山之上的锋芒,要在下一刻将何柱儿千刀万剐!
“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近乎咆哮的声音与失控的理智,彰显着主人的伤心。何柱儿面对朱棣凌厉的攻势,脚下一软,登时犹如一潭烂泥一般歪倒在地上,呐呐地道:“是真的……主子,在您赶来这里之后半个时辰,七格格她便没了。格格她走的时候极是凄惨,鼻腔中尽是奶液,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涨得青紫,身子还在不断地抽搐,奴才见了实在是……主子,您一定要为七格格做主啊!”
朱棣闻得此言,身子猛地颤了颤,摇摇欲坠,几乎下一刻便能瘫倒在地。他却是不言不语,一手狠狠地捶打着木质的栅栏,一下又一下,不少木屑皆入了血肉之中,偏他自身尚未察觉。那压抑的呜咽咳喘之声,饶是康熙听了,也不禁为之动容。
“这……”八阿哥与十四阿哥对视一眼,皆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打得不知所措,只得在一旁胡乱地劝慰道:“太子当节哀。若是为人父母这般哀伤,像是小侄女儿在底下也会心感不安的。”
不知是朱棣力气过大还是窗檐实在是过于凌烂腐朽,不过片刻,朱棣的手上便已扎入了不少木屑并细碎的小石子。尖锐的石子割伤了朱棣保养得还算完好的手,登时便是一片血肉模糊,霎时骇人。
前些时日,宫中虽然也曾上演过这么一遭,可太子的手毕竟在康熙得知此事之时已包扎好,虽是缠着厚厚的绷带,到底不如现在这般骇人。
此时,康熙只见了那仿佛流之不尽的暗红血液,胸中便没来由地涌起一阵沉郁的气息,压抑得他几乎窒息;又仿佛谁拿着生了锈的钝刀,一下一下地将他的心凌迟。
尚来不及阻止,便见弘皙上前,猛力地扯住太子,从背后将他牢牢地抱在怀中,“够了,够了啊,阿玛……您不需要……”不需要再这么下去!
剧烈的挣扎之中,朱棣只觉身后悄无声息地氤氲开了一片湿润,心下却是一阵叹息,傻孩子,他却是看不出来他只是在演戏吗?也不知怎的,每每自己受了伤,这孩子便要伤心好一阵。
心中虽转过千种思绪,面上却仍是一片哀戚,直至最后,似是倦极了,方才由人搀扶着爬起。
朱棣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四弟,多谢,二哥一时没忍住,让你们见笑了。”
“怎会,二哥真情流露,弟弟们只有为此感动和钦佩的。”
朱瞻基上前一步,牢牢地挡住八阿哥与十四阿哥望向朱棣的视线,亦是红了眼眶,“事已至此,二位皇叔可还认定是我阿玛做了此事吗?我阿玛,无端失去了喜爱的幺女,又受此冤屈……他才是受害者啊!”
“儿臣的女儿,前几日见着还是那样粉嫩可爱,不想今日……遭人妒忌,横遭此祸。”朱棣在面上胡乱地抹了一把,将眼眶擦得通红,眸光中迸发出森然恨意,定定地望向康熙:“皇父,请定要彻查此事,以慰臣之幼女的在天之灵!”
深深吸了口气,鼻尖所萦绕的,皆是空气中所散溢的朱棣的血味儿。铁锈味儿夹杂着一种莫名地元素,直直地窜入康熙胸中,让他只觉胸中一阵突突直跳。
从未意识到,他的身边竟已是这般凶险。幼子能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害,孙女已然气绝,他却还未找到犯人……什么时候,也会轮到他?
什么时候,他的儿子们将会各个露出豺狼的本性,将年老体衰的他从皇位上赶下,踩踏在脚底下,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杀死?
康熙眼眸微阖,半响,方道:“朕知道了,此事……朕会给你一个交代。”说罢,目光投向在一旁跪着的人,“太医,还不快些来为太子包扎?”声音不怒自威,此刻却带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疲惫。
这一声’会给个交代‘之后却是再无下文,两日之后,便有御膳房的宫女出面自己认罪。康熙自是不信的,便命人接着查,谁料查到后来那些个奴才不是自尽就是失踪,案件却是再难以继续查下去,只得不了了之。
经此一事朱棣倒是趁机请求更换毓庆宫的人手及侍卫,道是再无法将己身的安全交到这帮子酒囊饭袋的手中。康熙为示安抚之意自是无不准的。
毓庆宫中,朱瞻基忧心忡忡地望着朱棣,欲言又止,只呐呐地唤了声“皇祖父……”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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