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来金扒拉了一下小狼崽子的脑袋,斥道:“老子问你话呢,你看他干啥?”
小狼崽子低着头吐了下舌头,认真的盯着自己那搓来搓去的脚尖:“打了就是打了,不因为啥。”
“呵!”夏来金被气乐了,厂子里的一堆糟心事,回家被混蛋儿子消遣了不说,连这个小的也这么个德行,看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是一点都不怕他啊。
“夏建煌,你这是吃定了老子不舍得揍你咋的?”
小狼崽子继续低着头不吭声,他还真是吃定了夏来金不舍得揍他了,反正从他记事开始,揍他跟小灰的只有银子妈,金子爸从来没真动过他们一根手指头。
等了半天,小狼崽子还是连个屁也没放,夏来金脸上有点挂不住,瞥了一眼冷眼看热闹的银子妈,咬咬牙,拉过小狼崽子打横按在腿上,猛地拍了一巴掌。
这是夏来金第一次揍他,不说小狼崽子有点懵,就是夏建辉也跟着懵了一下,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夏来金的第二巴掌已经落下去了:“老子今儿就给你长长记性!”
“爸!”从厨房出来的夏丽妮,冲过来拉住夏来金,“他犯错说说就是了,你揍他干啥?”
挣开夏丽妮的手,又在小狼崽子屁股上揍了一巴掌,夏来金这才借着台阶住了手:“说不说?”
小狼崽子咬着嘴唇死不吭声,气得夏来金又举起了巴掌。
“爸,回头你问我妈不就结了。”夏丽妮双手攥着夏来金的手腕给小狼崽子使眼色。
小狼崽子扁着嘴、红着眼圈从夏来金腿上拱下来,转身扑到夏建辉身边,跪在地上,扒着夏建辉的腰,脸埋在夏建辉肚子上,闷闷的抽着鼻子。
“行,都长能耐了!”夏来金甩开夏丽妮的手,气哼哼的去了卫生间。
夏建辉抿着嘴,揉着小狼崽子的头发,手心传来微微的刺痛感。
客厅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银子妈放下水杯:“咳,洗手吃饭,都快十点了。”
餐桌上摆了三大盘子饺子和五碗鸡汤,饺子是从门口底商那的老边饺子馆打包回来的,鸡汤则是银子妈出门前煲在煲里的。
因为厂子里的事儿,夏来金请客找关系,已经在外边吃过了,于是靠着椅背,皱眉睨着小狼崽子乌青的眼眶,用汤匙有一下没一下的搅着汤碗里的鸡汤。
小狼崽子坐在餐椅上,扁着嘴扭着头闹脾气,不看夏来金,也不看让他流口水的饺子和鸡汤。
“咋不吃啊?”银子妈用筷子隔着桌子敲了下小狼崽子的脑门,“你爸吃了,你也吃了?”
“唔。”小狼崽子慢吞吞的抓起筷子,开始戳碗底的米醋,被香味引得直吞口水,仍然装着很有骨气的样子跟夏来金继续犯拗。
夏建辉忍不住弯起嘴角,揉着小狼崽子的刺猬头:“行了,不就是被揍了几巴掌么,快吃饭。”
小狼崽子觑了夏来金一眼,把筷子送到嘴里舔了舔,又开始戳醋碗。
夏建辉无奈的替小狼崽子夹了几个饺子:“就算爱吃醋,那醋也不能当饭吃。”
小狼崽子这才咬了一小口饺子,转而开始狼吞虎咽。
“哼!小兔崽子!没一个省心的。”夏来金哼哼一声,开始喝鸡汤。
见夏建辉喝了几口鸡汤,就开始坐着看热闹,夏丽妮忍不住皱眉道:“弟,你咋也不吃?”
“我吃饱了……”夏建辉眯着眼睨了一眼夏来金,揉着肚子道,“睡醒了家里没人,就去冀二叔家了,才吃完冀二叔给我煮的挂面汤,卧了俩鸡蛋都给我了,他自己都没舍得吃。”
“哼!”夏来金的神情又变得有些扭曲,显然是想起了刚才在自家门口的那一幕。
银子妈剜了一眼夏来金:“见好就收吧,别整天拣着老实人欺负,人家建国两口子对咱们可是没的说,你可别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人家建国。”
“呵!”夏来金把碗往桌子上一顿,“我还真不知道冀建国这么有能耐,这么快就把委屈告诉你们娘俩了!”
“滚犊子!人家建国两口子可啥也没说……”银子妈放下筷子,抹抹嘴,“是招福跟我说的。”
“我是自己猜的。”夏建辉举手示意,“我问冀二叔,他也不说,还说你骂的对呢!”
“嗤,就你鬼心眼多!”夏来金打掉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的手,斜了夏建辉一眼,转向银子妈,“以后你少听招福胡咧咧,他说啥你就信啥!”
“我弟再不争气,也不能骗我。”
“哼,他说话十句有八句不靠谱,就你当他是个宝。”
“是,招福可没有你那俩兄弟能耐,新厂要给夏来宝管,夏来银也当了小队长,就招福还苦哈哈的开车呢。”
“招福就不是那块料,不开车能干啥?”
“你不让他试咋知道他不是那块料?”
“行了,厂子里的事你少管,他就是开车我也没少给他开钱。”夏来金说完这句,不等银子妈妈接茬,就嘟囔着出了餐厅,“一个个都胳膊肘往外拐……”
1998年10月19日,星期一,凉风习习。
偏着自家兄弟,这是金子渣爹和银子妈的共同点,也是他们不可调和的矛盾。
记得前世的时候,舅舅、叔叔以及外边那些女人的兄弟、姐夫们在厂子里争来争去,分帮结派不说,还极力挤兑硕果仅存的外人——冀二叔和程三叔。
舅舅有银子妈当靠山,叔叔们有爷爷当靠山,剩下那些人有自家妹妹、小姨子在金子渣爹床上吹枕边风,只有冀二叔和程三叔……
唉,现在想想,在那种环境下,冀二叔和程三叔确实太苦逼了,难怪他们会在越来越不景气的时候选择抛弃金子渣爹,重新搭伙另干。
尤其是到后来,那个李涛也跟着进去插了一脚……
前世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回忆起来,光想想要跟那么一群分帮结派的裙带关系们周旋,我就恶寒,这辈子可不能这样了。
唔,不知道金子渣爹会不会去跟冀二叔道歉,以他那傲娇脾气怕是很难,不过冀二叔貌似也跟渣爹赌气了,俗话都说老实人倔脾气,其实我蛮期待金子渣爹在冀二叔面前吃瘪的,哼哼,就当是我的恶趣味吧,谁让金子渣爹有时候太得瑟了呢!
不过,最近渣爹的糟心事貌似真是不少呢!要不然估计他肯定不舍得揍小狼崽子。
呵!小狼崽子心里肯定委屈死了,在外边打架带了个黑眼圈回来,到家还被渣爹揍了,说起来我似乎应该去审审……
日记还没写完,就被人从后边搂住了脖子,嗅着洗发水的香气,不想也知道是刚洗完澡的小狼崽子,家里只有小狼崽子喜欢用力士。
小狼崽子全身重量压在夏建辉背上,额头顶着夏建辉的后脑勺,闷闷的道:“小灰,一起睡觉。”
39、一波又一波的麻烦(四)
夏建辉合上日记本,抹了下滴到脖子上的水珠,扳开小狼崽子的胳膊:“去把头发吹干了。”
小狼崽子蹭着夏建辉的后脑勺撒娇:“小灰给我吹。”
“数到三……”
不等夏建辉开始数数,小狼崽子松开夏建辉的脖子,扭头就往卫生间跑。
“哼。”夏建辉轻哼一声,在日记上添了一笔:现在去审问小狼崽子那个惹祸精。
夏建辉收拾完,刚钻进被窝,靠着床头翻开从冀晴那借来的《飘》,小狼崽子就屁颠屁颠的跑了进来,哧溜一下钻进了他的被窝。
夏建辉皱眉,往外踹小狼崽子:“滚你自己被窝去。”
“小灰……”小狼崽子边躲边装可怜,夏建辉丝毫不为所动,“不然就去客厅睡沙发。”
小狼崽子愤然指控:“你欺负我。”
夏建辉斜睨着小狼崽子轻笑:“呵!你有意见?”
小狼崽子顿时泄了气,哭丧着脸闷闷的道:“不敢。”
“那还不赶紧滚出去。”
“哥,就一晚上。”小狼崽子垂死挣扎,使出杀手锏,摆出一副流浪狗般的神情,可怜巴巴的盯着夏建辉,夏建辉食指蹭着小狼崽子的黑眼圈,总算松了口,“睡觉的时候不准乱动。”
“嗯。”小狼崽子美滋滋的猛点头,“我保证躺下啥样,起来还啥样。”
夏建辉嘴角有点抽,他还真不信,从小看到大,小狼崽子睡觉就没有一天老实过,就是发高烧的时候都能在床上打个转。
静谧的房间里只有夏建辉偶尔翻书的声音,暖暖的灯光从床头洒下来,小狼崽子舒服的眯起了眼。
夏建辉低头看着书,冷不防地开口:“今天跟谁打架了?”
小狼崽子被问了个措不及防,顺口道:“李涛。”
“哼!”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小狼崽子觑着夏建辉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解释:“我没大庭广众的冲过去揍他。”
夏建辉抬眼挑眉,“所以?”
“所以……我觉得我算是听你话了。”
夏建辉似笑非笑的看着小狼崽子:“算是?”
“呐个……算是吧?”小狼崽子心虚的吞了口口水,壮着胆子抱住夏建辉的胳膊蹭来蹭去,“我就是看着他忒来气,一下没忍住才拉着橙子和小杨一块儿揍他的……”
“没忍住?不是有计划的?”
“呐个……忍了几天没忍住。”
“哼!咋揍的?”
“我在他跟那个大眼妹跟前儿假装肚子疼,没等我说话他就主动背我去校医室……”小狼崽子偷瞄了夏建辉一眼,“你知道的,去小学校医室走侧门最近,然后,那个侧门有点偏,人少……”
“嗯,然后。”
“然后他背着我到拐角那儿的时候,我使劲勒住他脖子往后仰,橙子哥跟小扬他俩拿校服蒙住他的脸,我们就揍了他几拳头踹了几脚……”
“还有呢。”
“打着打着吧,被倒霉的体育老师看见了,他一吼,橙子拉着小扬撒腿就跑,我被李涛逮了个正着,被砸了一拳头……”见夏建辉脸色没变,小狼崽子有了点底气,开始有闲心抱怨了,“哼哼,橙子那小子忒不义气!”
“然后就请家长了?”
“嗯,还去了医院。”
“哼,你们把他打伤了?”
“唔……我们主要招呼的他的脸……”
夏建辉把书放到一边,关了床头灯,躺好之后:“明天开始洗两个星期的袜子。”
小狼崽子苦着脸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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