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巧儿也跟上了她,曲扬虽有满肚子的不愿意,但也只好无奈地跟在她的身后。
☆、姜婆婆
宋心妍踏进平儿家的那一瞬间,心情就有些沉重。
眼前的屋子很破旧,房间里没有什么陈设,简单的一张床,一张桌子,看起来的确是个贫苦的家庭。
曲扬不由皱了皱眉头,屋子里有一股味道让他感觉很不舒服,只是碍于心妍,他不敢多说什么。
床上躺着一个老妇人,脸色苍白,显然是得了重病。
“奶奶,有个姐姐来帮你看病了,你醒醒。”八岁的平儿轻轻摇着老妇人。
床上的妇人慢慢睁开了眼睛,吃力地说:“平儿,奶奶已经看过多少大夫了,都说没救了,你就不要再忙了。”
平儿只是跪在妇人的床前呜呜地哭。
宋心妍走上前,轻轻地为老妇人把脉。可是她的眉头却越来越紧,看向方巧儿,神色暗然。
她的医术是有限的,但是她却可以很肯定,这个妇人命不长久。
妇人看着她有些为难的神色,淡淡一笑,道:“这位姑娘不用为难,老身知道自己的情况,只是可怜我那小孙子。”
妇人伸出手,微颤地抚摸着平儿的头发。
曲扬皱了皱眉头,对宋心妍说:“既然这样,我们还是走吧。”
心妍并不理睬她,对妇人说:“这屋里有点脏乱,对你的身体不好,我看我们就帮你打扫一下,也顺便帮平儿做点吃的,这孩子看起来很久没有吃饱了。”
妇人听后激动地泪下了眼泪,喃喃地说:“自从我病后,平儿很久都吃不饱了。谢谢你们了。”
心妍笑了笑,有些苦涩。
她站起身,正欲开始收拾屋子,却被曲扬一把抓住了胳膊。
曲扬在她耳边轻语:“你不会真的要在这里干苦力吧?”
心妍白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那又如何?做点善事还积德。如果公子爷嫌弃,大可以自己回去。”
“你……”曲扬被心妍激得一时语塞。
心妍不再搭理他,自顾自地开始干起了活,方巧儿这回也没有摆小姐脾气,也随着心妍做起了事。
曲扬瘪了瘪嘴,嘀咕道:“说我是公子爷?这么小看我,我还真就做给你看。”
他卷起了袖子,准备干活。
“去,烧火去。”曲扬正闷头收拾着房间,心里还正窝着一肚子火,就看到心妍拿了几根木柴,让他去烧火煮饭。
“什么?”曲扬的脸有些扭曲,长这么大可从没下过厨,今天为了一个平时根本就看不上眼的穷酸,居然要他这个大少爷屈尊降贵到这个程度。
“你去不去啊?”心妍看着他,双眼带着笑意。
曲扬瞪了她一眼,说:“上辈子欠你的。”
气呼呼地拿着这几根木柴去了厨房。
“姜婆婆,家里就您一个人带着平儿吗?”趁着闲工夫,心妍和老妇人聊了起来。
老妇人微微一笑,道:“平儿的娘早死,他爹又远在京城谋生,就我们祖孙俩相依为命。”
“姜婆婆,那平儿的爹就不来照顾你们吗?”方巧儿插嘴。
“这个不孝子,去了京城就忘了娘。”姜婆婆似乎有些怒气,说完这句话后重重地喘息。
心妍立刻上前轻拍她的后背,安慰她。
姜婆婆拉住心妍的手,说:“你真像我的女儿,记得我女儿生前也这么乖巧。”
“你女儿也死了吗?”方巧儿奇问。
“巧儿!”心妍轻唤了一声,眼神示意她。
方巧儿自知失言,闭上嘴。
姜婆婆倒没有在意,自顾自地说:“我女儿死的冤,她是被那些官逼死的。”
姜婆婆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她长得很漂亮,那些个大人就看上她了。秀儿不愿意,他们就□她,结果她就……”
姜婆婆有些哽咽。
宋心妍听着姜婆婆的话,脸色也有些沉了下来。她为秀儿打抱不平,恨那些官爷的霸道,同时也想起了自己的爹,有些感怀。
“妍儿,柴火弄好了。”曲扬不失时机地跑了进来。
“弄好了你就去烧水啊。”心妍没好气地说。
曲扬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姜婆婆,心下似乎明白了几分。
“好,妍儿姑娘的话,我总是要听的。”曲扬讨好了几番又回到了厨房。
宋心妍当然明白曲扬今天如此任她摆布全是为了讨好她,但是她对这位官家少爷委实没什么好感,只不过他是官之子,她是民,又是个罪臣之女,她又能如何。只是,今天曲扬愿意如此低声下气地讨好,她也就顺水推舟地发泄一下小姐脾气罢了。
“记得,我最喜欢山上的紫荆花,秀儿以前总是会给我采一点过来,可是她走后……”姜婆婆也许话说得多了,人不断地喘息。
心妍安慰她睡下,平儿则在一边呜呜地哭。
“平儿,奶奶只是睡着了。”方巧儿搂住平儿说。
“大夫都说她活不过一年了,呜呜……”平儿哭泣。
方巧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抱住平儿,安抚着他。
心妍看着相拥的二个人,心里有些酸酸的。
☆、紫荆花开
“妍儿姑娘,这么匆忙准备去哪?”柔和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心妍回过头,却是陆子闻,正微笑地看着她的背影。
“子闻?你怎么来了?”心妍看到他委实高兴。
陆子闻是一个很容易让人亲近的男子,他时常出入方家,也早与心妍成为了知交好友,两人之间可以说是无话不谈。对于心妍而言,有这样的一个朋友,可以视为知己,视为兄长,也是她心里的一种藉慰。除了黑狼以外,恐怕就是这位陆子闻是她来到杭州城以来相交最多的朋友了。
“想你了,就来看你。”陆子闻说话一向很直白,但是话语却让人感到亲切。
心妍微微一笑,说:“子闻,陪我去一个地方好么?”
“姑娘相邀,岂有不允之理?”陆子闻半鞠躬,翘皮地说。
心妍说:“你也不问我要带你去哪吗?”
“嘿嘿,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辞,更何况姑娘要带在下去的地方一定是人间仙境。”
“扑哧。”心妍忍俊不住,笑了出来。
“那走吧。”心妍扯了一下陆子闻的衣袖便快步走出了方家。
一会儿,在心妍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了山脚下。
那漫山遍野恣意盛开的紫荆花,正迎着暖阳竞相盛开,令人流连忘返。
“你要带我来的地方就是这儿么?”陆子闻说。
“是啊,姜婆婆说她女儿以前总会摘一些给她,现在她女儿走了,我就权当是送给她生命中最后的一件礼物吧。”心妍轻道。
陆子闻望着她的背影,有些失神,她的善良让他倾心。
“你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姑娘。”陆子闻由衷地说。
心妍小步跑到花间,迎着花儿舞动着手臂。她张开双臂,想要拥抱大自然的这片美丽,笑容在此绽放。
粉色的长裙在舞动中飘然起伏,人儿转动,一个曼妙身影在这片花丛中轻灵舞动,似乎泛起一片灵光。
陆子闻看着眼前的美景,不禁有些看痴了。
心妍停□子,走到陆子闻的身前,用手掌在他发呆的眼睛前挥动了几下:“怎么了?”
“我似乎看到一只粉色羽毛的小鸟在花间飞舞,让人痴迷。”
心妍呵呵一笑,坐了下来,双手蜷抱着双膝,似乎在凝思些什么。
“在想什么?”陆子闻也依着她坐下。
“我在想,如果人生能够永远这样平静那该多好?”
“想起你的家人了?”陆子闻的话让她明亮的眸子有些暗淡了下来。
“家人,似乎是好远的事情了。”她突然对着天空跪了下来,说:“上天垂怜,只盼爹爹能够早日回家,弟弟也能平安无事。”
“上天一定会听到你的祈求的。”陆子闻说。
“说说你吧,你的家是怎么样的呢?”宋心妍又坐了下来,托腮看着他。
陆子闻幽幽叹了口气,说:“一介贫民,没什么故事。”
“很少看到我们的陆大公子叹气。”心妍捉狎道。
陆子闻看了她一眼,笑了,说:“我是个秀才,不过是个落魄秀才。本来我爹生了我们兄弟二个孩子,可是家里没有钱,生计困难。我爹就去赌钱,结果输了个精光,还不起钱,结果被人打死在赌场门口。”
“啊?”心妍的心头一震。
陆子闻倒是显得很从容,依然面带着笑容,又说:“后来我娘伤心过度,殉情自尽了,就留下我们兄弟俩。那一年我才15岁,我弟弟10岁。两个大孩子哪有能力营生,所以只能沿街乞讨。可是每天讨来的钱都不足以我们买一顿饭吃,弟弟再也忍不住了,就瞒着我去偷人家的钱袋,结果……”
陆子闻说到此,似乎有些神伤,深深吸了口气,转脸看向心妍。
而心妍,正静静地倾听着,双眸望着眼前的花儿,神色凝重。
陆子闻微微一笑,说:“结果,他就被人活活打死了。”
“一个才十岁的孩子,为什么要下这么重的手?”心妍感到有些心痛。
“弟弟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偷官家人的银子,那个人是官家少爷。”
“又是官!”心妍恨恨地握紧了拳头。
陆子闻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说:“再后来,就只有我一个人了,就在那一年,我遇上了皓威,是他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宋心妍微微转过头,凝视着陆子闻,后者的脸上洋溢着温和的笑容。她看出来,他的眼神中包含着太多的感激。
“再后来,我考上了秀才,又遇上了我的师父,教了我一身的武功。”他笑了,笑得很灿烂,笑容如此纯洁而坦白。
心妍似乎被他的笑容感染了,他身上总有这样一种阳光的活力,带动着周围每一个人。
听着他的故事,一个悲惨的童年,却丝毫没有改变他应有的活力,宋心妍为之震动。
“妍儿,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一直是充满温暖的。不管你遇到多少的困难,相信一定会有光明的一天,活着精彩,相信你身边总有一些关心你的人,爱护你的人,就不会这么难过。”陆子闻的话让宋心妍的心再起波浪,她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讲这个故事给她听,他竟是在鼓励她。
心妍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为有这样一个知己而微笑。
这一刻,她散去了心中所有的不快。
陆子闻站了起来,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树枝,突然飞身而起,衣袖连诀飘飘,一个转身,执起树枝行走四身,轻盈如燕,那速度,快如闪电,落叶纷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