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妍空洞的眼神让黑狼微微皱紧了眉头。
“为什么说自己不详?你在我心目中是一个很好的姑娘。”
心妍淡淡一笑,转过目光,看着那连串的雨珠,一滴一滴落在泥中消失怠尽,心里也似乎有一粒碎石随之沉坠。
“我在这里留了这几年,真的很久了,现在是时候离开了……”
黑狼條地一下搂紧了她,眉宇之中透出一丝急迫:“为什么要离开?你能不能……”
心妍苦笑:“一直以来,我都爱着你的大哥皓威,我也一直认为他是爱我的,可现在钟灵的出现,让我终于明白,我只是他的一个过客。”
黑狼静静地凝视着她,半晌无语。
“以前,我以为义父是这个世上除我爹娘以外最关心我的长辈,原来我错了,为了方家的面子、荣辱和安危,其实我什么都不是,他也是急急地将我推向门外。”
黑狼眼神突然一懔:“你的意思…。。我爹和你说过些什么话?关于你和我……大哥?”
心妍垂下眸子,神色暗淡:“无外乎是告诫我不要忘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要害了你大哥……”
黑狼只觉得此刻有块大石堵在胸前,竟是半句话说不上来。
“被人讨厌,真的是一件很悲哀的事。”心妍的眼角滴下了一滴泪,“这些日子区以来,不管我怎么躲,那些祸事总会自己找上门,既然这么惹人厌,那么,我还是离开吧。”
“可是,你就这样离开,想去哪儿呢?你的身份……”
“连你也嫌弃我的身份吗?”心妍转过眼眸,满眼朦雾。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怕你出事,而且我……舍不得你离开……”黑狼道。
“那你娶我!”心妍缓缓转过眼神,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黑狼怔怔地看着她,微启双唇,那略微有些飘乎不定的眼神让心妍轻笑出声。
心妍深深吸了口气,笑了,泪珠却很有条理地流了下来,一滴一滴,滴在黑狼的手背上。每一滴,都有如一把榔头重重地锤着自己的胸口。
“就算你愿意娶我,我也不会嫁你。”心妍抿了抿嘴,泪水流进了嘴里,苦苦的。
黑狼不解地看着她。
“虽然我是个钦犯之女,早已没有了当初的地位,可是如果我父亲知道我嫁给一个山贼,一定会很伤心,也是万万不允许的。”心妍苦笑,转首凝视着黑狼,“或许我的心早就给了皓威,所以对你……”
黑狼垂下眼睑,笑容里带着苦涩,或许还有些失落。
“而你,也不可能为了我舍弃这些年以来的成果,放弃山寨,所以……”
黑狼突然轻轻捂住了她的嘴,阻止她再说下去:“什么都不要说了,我输了……”
心妍淡淡一笑,从黑狼的身上挣了起来,靠坐在一边,悠悠地看着远方,神色却凄凉。
“什么时候……会离开?”黑狼道。
“等二个月后方老太爷寿辰过了。”
“二个月……”黑狼默默念叨着这三个字,微微露出苦笑。
雨一直未停,心妍就这样靠着睡了过去。也许还做着伤心的梦,熟睡中的她眼角竟有泪花。
黑狼为她轻轻拭去了泪水,痛楚地抚着她的发丝,望着她的脸许久。
“对不起,心妍。我的使命,所以我不能……原谅我的自私……”他痛苦地呻吟着,抬起头,仰望天空,无言的呐喊,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的心能听见了。
☆、错在哪里
“啊……”胸口一阵刺痛,方磊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只觉得血气上冲,胸口剧痛无比。他不由捂住胸口,试图想缓解一下痛楚,却半分使不上力。
方磊吃力地扶住床沿,支撑着坐了起来,想张口叫人,只是发出的声音软弱无力,细得只有自己听得见。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下一秒,已然摔倒在地上。
正在方磊感到无助的时候,只觉得有一双有力的手臂将他扶起躺到了床上。
“是你……”当方磊看清楚眼前的人,是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时,诧异地开口,但却是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
黑衣人不语,为他点穴推拿半分不含糊。不一会儿,方磊的周身便感觉到一份舒畅,先前的不适感慢慢淡去。
“服下它。”黑衣人从袖中取出一粒药丸替方磊服下。
看到方磊逐渐平缓的脸色,黑衣人转身欲走,却被方磊拽住了衣袖。
黑衣人停住脚步,但却未回头:“还有什么事?”
“这些年,如果没有你,我早就死了。每次在危难的时候,你总会出现为我冶病。”方磊顿了顿,“可是我却从来没有见过你,你究竟是谁?”
黑衣人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总之你现在没事了。”
方磊笑了笑,道:“我知道你不会回答我,呵呵。我为什么会突然发病?是不是因为下午泻药的关系?”
黑衣人回过头,眼神中似有忧郁,但很快又恢复平静:“是,下次小心便是。”
方磊叹了口气,幽幽道:“原来一点小小的泻药就差点要了我的命,只是不知道是谁这么可恶要老夫的命。”
黑衣人冷然道:“你的家事我没兴趣听,你保重吧。”
“哎,这位公子……”方磊还想说些什么,黑衣人便飞身从窗口跃出。
方磊只拉到他衣服的片角,只是对方轻功不错,轻易地便飞身离去。
“唉”方磊无奈轻叹,只能转身往回走,却在一瞥眼之间,看见了一块物体,不由注目而视,是一块通体翠绿的玉佩。
“你的东西……”方磊大声呼叫,黑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他也只能作罢。
方磊手握着玉佩,仔细凝视了一番,心头突然一撞:“这玉,好眼熟……”
端详了好久,始终还是不得要领,方磊只得收起玉佩,回到了床上。
耳边似乎不停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眼皮重重地。又似乎过了好一会儿,心妍终于睁开了双眼,当看到满脸写着焦虑的初云后,脑中顿时清明。
环视四周,她已回到了自己的房中,正躺在属于她的软塌上,初云见她醒来自是眉开眼笑,身后还站着方离。
骤然见到方离,心妍倒是惊了一惊,连忙想翻身下床,怎么料脚上一阵剧痛,哀叫着又跌回了床上。
“都受伤了还乱动,你是想气死我么?”初云嗔骂道。
受伤?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可是,明明还在山上……心妍心念不停地转着,却忘了回答初云的话。
“昨天半夜有人敲开了方家的大门,只见你晕倒在门口,这还下着大雨,真是吓死我了。”初云道。
难道是黑狼送她回来的?一定是这样。
“我没事了,不用担心我。”心妍反过来安慰初云。
“好了,看她精神不错,你就不用操心了。”方离拍了拍初云的肩膀,“你先出去,我有些话想和妍儿说。”
初云虽有些迟疑,但还是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屋子。
屋内,只剩下这对父女。方离微微的叹息声,终于惹得心妍对他注目。
“义父,有什么事吗?”
方离坐在床沿边,注视着心妍,神情却带着些许愁容:“妍儿,你是不是有些恨我?”
“恨?从何说起……”心妍垂下眼睑,语气竟诸多无奈。
这个字太过沉重,虽然矢口否认,但是竟不是那么坦然,这让她自己也觉得诧异,难道真的是内心有过这种情绪?
心妍定了定神,微微露出笑容:“义父,你想多了。”
方离微微点头,坐正了身子:“心妍,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错了。一直以来我以为我很爱威儿,我想给他我的一切,所以我才害怕你们俩在一起会伤害他。也许,我这么做反而伤他更多,也伤害了你。”
心妍此刻却突然心思坦然了起来:“义父,真的是必须离开心爱的人,才是对他最好的保护么?”
方离怔了怔,眼神瞬间变得暗淡,似乎思绪带去了很远的地方,久久无言。
“爱其深,伤其深,桃花落尽忆伤痕。义父真的以为离开了她,就能给她安宁和幸福吗?”心妍凝视着方离,目不转睛。
方离果然全身一震,眼神中霎时呆滞,思绪顿时恍忽。
不过,片刻之后,方离还是回转了心神,转过眼眸,看着心妍的目光却带着不解。
心妍淡淡一笑:“既然离开,却还留下一个孩子给她,义父不觉得这么做会让她受伤一辈子么?”
方离猛然一震:“你知道苑儿和我那对双生子的事?”
心妍缓缓低下头:“我知道,皓威也知道……”
方离身体一软,无力地靠在了床尾,深深吸了口气,一向沉稳的他毫不犹豫地显出了悲伤和软弱的一面。
“我知道我对不起苑儿,更对不起那个被我弃在乡野中的孩子,所以我只能加倍的去爱皓威。只是,我似乎错了……”方离幽幽地看着前方。
“那义父,您知道您错在哪儿了吗?”心妍微微抬头。
方离一愣,转过眼眸,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当您离开她后,却又留下一个孩子给她。您的内心是想留给她一些依靠,舍不得剥夺她最后的拥有。可是作为一个女人,心爱的丈夫离她远去,再也不可能留在她的身边。当她看着留在自己身边的孩子,想着离她远去的另一个孩子,她永远都走不出伤心,更不要说开始新的生活。”
方离缓缓站起身,踱步到窗前,半晌不语。再转身时,心妍分明看到了他眼中隐隐透出的泪光和那一丝若隐若现的悔意。
“既然放弃了爱,就该让对方走的更加无牵无挂,好过一辈子都看着那道伤痕。”心妍喃喃轻语,垂下眼睑。
方离深吸了口气,在几丝恍忽后,终于回过了神:“你今天突然和义父说这些,是想表达什么?”
心妍将身子靠在了床边,柔软的幔帐轻轻触碰着她的脸,好似清风徐徐飘过,一股清新掠过,让她感到心中有一股释然,虽然那丝痛楚依然还存在。
她伸起双腿,将自己的身子蜷了起来,下巴轻轻靠在双腿的膝盖上,露出无奈的笑容。
“义父爱子之心,心妍感同深受。我既然爱皓威自然也是希望他能够活的更好,义父的顾虑没有错,我也不想因为我让他受到任何伤害,况且,他的身边有一个这么好的钟灵。可是,这毕竟对我而言,是一种伤害。”说到这里,心妍停顿了一会儿,眼中划过的神伤毫不遗留地展现在方离的眼前,莫不令他产生了些悲悯的情绪。
“所以,请让我活得无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