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跑出去找阿宣,很快回来说:“堂主,阿宣昏倒在后门了。”
唐歧捏紧了拳头,眼睛瞟到桌面上,茶杯下正压着一张纸,唐歧走过去将纸扯出来。柳如烟的笔迹,他还能认得。
上面只写了一句话,“来山顶接你夫人,你一个人。”我是去接夫人的分界线
柳如烟很随意的坐在一块石头上,从山顶上往下看,正好能看到魔教的人已经收拾好整装待发,唐歧,这次我是真的要走了,这次你就如愿可以永远见不着我了。山顶上的桃花已经快要谢了,清风吹过来,落在地上的花瓣又飞舞起来,柳如烟伸出手去想要接住风中的一片桃花,却在抬头的一瞬间看见唐歧怒火冲冲地看着她。
柳如烟冲他笑了笑,就那么远远地隔着漫天飞扬的花瓣看着他踏着落花走近。
“嘉木呢?”
柳如烟笑着站起来:“放心吧,她很好。我只是想最后跟你说说话,不得已才掳走你夫人,见谅啊。”柳如烟轻轻叫他的名字,“唐歧,跟我聊聊吧。”
唐歧皱着眉不理她,柳如烟走到他身边,站在一棵桃树下看着清晨迷蒙的山色,远处的一切都被雾隔开,看不真切。
“你一生气的时候就爱皱眉,这么多年了你一直都是这样。唐歧你知道吗?你从来不会跟我皱眉,这是第一次,因为不管我怎么惹你,你都不会生气。我们有多久没好好说过话了?从来没有。从来都是我说你听,不管你想听还是不想听,你都只是那一副表情。唐歧,我要走了,这次是真的要走了。”柳如烟轻轻地吁出一口气,“这一个多月,我像是用了一辈子去走完,你变了,你变得让我觉得好陌生,我一直想不明白我到底哪里不如乔嘉木,今天如果不是因为她,你也不会站在这里听我说这些话吧。既然来了,就听我说完吧唐歧,以后,你都不会再看见我了,反正你本来就讨厌我,我也不在乎你是不是更讨厌我了。”
“唐歧,我们认识十二年了,我自认为我比你身边的哪一个女人都强,所以在西域那十年我一点儿也不担心,因为你唐歧是个冷性子,有哪个姑娘愿意像我柳如烟一样跟在你身后一直吃闭门羹呢,我还真是想不到你还有愿意给人开门的那一天。我一直以为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是因为我是魔教的人,所以我耗费了十年的功夫重新回来,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不是魔教妖女,你会不会爱我,可是到了今天我算是明白了,什么魔教,只要是你唐歧愿意的,就算天下人都唾弃又怎么样,你不稀罕。而我明明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却拿那个借口骗了自己整整十年。”
“她很幸运,她什么都不用做你就会爱她,而我,我就算什么都做了,你也不会多看我两眼。英雄大会的事谢谢你,谢谢你救我一命,其实那天我没打算活着走出练武场的,我该谢谢乔嘉木的,她让你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我想或许我就是输给了她这一点,我不能让你变成这样的人。我要走了,她就在那边那个木屋里,再见唐歧。药伯不想和我回西域,他就麻烦你了。”
柳如烟说完,闭上了含满泪的眼睛转过身,一步一步朝山下走。
唐歧也转过了身子,看着柳如烟走在漫天纷飞的桃花瓣里,红衣飘飘,背影决绝。唐歧想了想追上去,对着柳如烟的背影说:“我不值得。”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转身的时候追上来,而这一次,却是她决定永远离开他的时候,说出的却也只是一句他不值得。到了现在,你还抱着什么期待呢,柳如烟不禁苦笑,回答他的时候她没有回头,只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尽量轻快地说:“我当然知道你不值得,所以我要走了,走了就再也不回来看你这一副惹人生气的嘴脸了。我柳如烟可是西域一枝花,多的是人来求亲呢。”
唐歧笑了笑,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还是把话咽了下去,看着柳如烟款款的走下山。
没有多久便行至山下,柳如烟跨上马,最后看了眼山顶,雾蒙蒙的,她什么也看不见,只是眼眶没来由又是一酸,低下头挥了一个前进的手势说:“起程吧。”
唐歧,我爱了你十二年,从当年的青葱少女,一腔热血,到如今的疲惫不堪。十二年,我们之间没有输给时间,也没有输给距离,我只是输给了你,输给了那个我或许并不了解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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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屋里,嘉木还在昏睡着,唐歧看着睡着的嘉木,不禁舒口气笑了笑,俯身抱起她,嘉木感觉到有动静,动了动脖子,皱着眉醒过来,看见唐歧的时候,挣扎着下来疑惑的问:“柳美人呢?我记得她打了我脖子一下,这是哪啊?”
唐歧放下她,摸了摸她的头发说:“以后老老实实的在我身边待着。”
嘉木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
唐歧抱住她说:“刚才快把我吓死了,我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我真怕柳如烟会把你怎么样。”
“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嘛。”嘉木也抱住他说,“柳美人呢?”
唐歧呼口气说:“她走了,回西域了。”
嘉木窝在唐歧怀里,听着这句话,心里竟浮起一丝伤感。
正在山上互诉衷情的他们并不知道,山下,等待他们的会是一场心痛的别离。就是那一场别离,差一点把他们永远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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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羽正站在花满堂门口,看着魔教越走越远,那一袭红衣最终还是慢慢走离了他的视线,越来越远。飞绵,我把烟儿完好无缺的给你送回去了,这一辈子,早就分不清咱俩到底是谁欠谁了。分不清,就还是先欠着吧。等下辈子,咱们慢慢算。
药羽叹着气说往回走,却看见山脚下上来了一支穿着铠甲、整整齐齐的军队,军队最前方的旗子上是一个大大的‘卫’字。药羽心里暗道不好,花满堂的人已经被那支军队惊动,齐刷刷的执剑站了出来,看着那支来者不善的军队,杀气凛凛。
药羽看见水袖接到情报急匆匆的从花满堂跑了出来,慌忙拦住她问:“唐歧和丫头呢?”
莫非池和左冷天还有飞云紧跟着也出来了,莫非池难得正经,对药羽说:“他们两个不在,不知道去哪儿了。”
水袖看着那支军队,冲着身后的人喊道:“快去找堂主。”
左冷天沉思道:“我们花满堂素来与朝廷无甚渊源,怎么朝廷的军队来我们花满堂了?”
莫非池也是满心疑问,转念一想问水袖:“是不是乔嘉木家派来的?”
水袖哪里会知道,只好冲着莫非池摇头,只有药羽是个知情人,急的原地打转。
唐歧和嘉木正在下山的路上,有说有笑的,大老远的就瞅见一支军队整齐的立在花满堂门口,花满堂的人也整齐地站着,拿着剑对着军队怒目相向。
嘉木笑着的脸瞬间僵了,唐歧一看是朝廷的军队,心中闪过一丝念头,以为是朝中的人来抓那晚的刺客,皱了皱眉,忘了去想嘉木的反常,带着她施展轻功从山路上掠到花满堂门口。
药羽一看嘉木过来了,忙把她扯到一边,“丫头,是不是来找你的?”
嘉木心里觉得不是太可能,皇兄压根就不知道她在花满堂,可是这分明是卫国的御林军,这么大批的军队突然来到花满堂,除了是来找她的,嘉木想不出别的任何理由。
就在嘉木还在出神的时候,将士纷纷朝两边散去,中间留下一条路,一辆明黄色的马车驶了过来。有将士上前打开车门,身穿绛紫色衣袍的人急匆匆推开车门下来,可不就是蔚成风,金冠束发,不怒自威。乔阳跟在他身后也下了马车。俩人都是一脸急色。
蔚成风下了马车就看见嘉木傻愣愣的站在对面的人堆里,心里松了口气。想走过去的时候却被花满堂的人拦住,蔚成风不悦的皱皱眉,嘉木回过神跑上来:“哥,你怎么来了?”
唐歧听见嘉木喊蔚成风的称呼的时候,难得的愣住了,停了一会儿才道:“你喊他什么?”
蔚成风这才看到唐歧,脸色变了变,嘉木还处在一种半真半假的状态里,根本没听见唐歧说话,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
蔚成风低下头摸了摸嘉木的头发,略带训斥的说:“你吓死哥了,暗影受了重伤跑回来说你被魔教的人掳走了,蔚嘉木你说你怎么那么胡闹呢?!”
乔阳其实是认得唐歧的,当他听暗影说嘉木在花满堂还被西域的人掳走了,心里惊吓得不得了,又想起之前嘉木缠着他问极乐丹的事,顿时觉得可能出了大事了,急匆匆的进了宫告诉了蔚成风,成风听了也是急得不得了,调了御林军就急匆匆的往这儿赶。
嘉木躲开蔚成风的手,有些别扭的说:“哥,我没事。”
“没事就跟我回宫,你堂堂一个公主成天这样瞎胡闹成何体统,正巧贺擎也该回来了,你跟我回去。”
一听要回去,嘉木更是推开蔚成风急忙往后退,退到唐歧身边的时候嘉木看到唐歧的脸色已经差得不能再差了。拉住他的袖子就跟他解释:“唐歧,我本来打算等英雄大会结束了就跟你说这件事的,我不知道我哥会来,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唐歧?”
唐歧没有反应,除了脸色差了一点,淡淡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嘉木心底里涌出了一种怕意,水袖目瞪口呆的撞撞莫非池:“嘉嘉是公主,我没听错吧?”
莫非池还算清醒,点点头很认真的回答:“你应该没有听错。”
水袖还是觉得无法相信:“可是我查的时候,嘉嘉明明就是乔府的……”
莫非池也觉得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一切都太戏剧化了,这哪出啊这是?合着他们花满堂这下出了个驸马,成皇亲国戚了?
唐歧貌似很随意的拂开嘉木,偏过头说:“静娴公主?贺家未过门的长媳?”
嘉木努力压住心里满溢的害怕,强装镇定的说:“唐歧,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好好谈一谈?”
唐歧很顺从的被嘉木拉着进了花满堂,两主角走了,就剩了两队人大眼瞪小眼。
蔚成风神色复杂的看着嘉木和唐歧的背影,心里隐隐猜到了什么,乔阳走过来问他:“蔚嘉木这是闹哪出呢?”
蔚成风摇摇头,问乔阳:“那个人是谁?”
“花满堂堂主,人称玉面公子,唐歧。”乔阳说着说着,一个念头涌上来,“成风,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