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成风摇摇头,问乔阳:“那个人是谁?”
“花满堂堂主,人称玉面公子,唐歧。”乔阳说着说着,一个念头涌上来,“成风,你说他们两个,该不会是……”
蔚成风面色凝重,又摇了摇头。
乔阳想到前几日嘉木说的爱上了一个人,难道,嘉木爱上的,竟是花满堂堂主!那还用得着他帮她逃婚么!太看得起他了好么!
☆、第二十一章(2)
花满堂里,嘉木沉默的站在唐歧身边,想说些什么,刚张开口却又闭上了嘴巴。
唐歧打断她的沉默,说:“你想说什么?”
嘉木看着眼前的唐歧,觉得他突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扯出一个笑故作轻松地说:“你不要这样嘛,昨天你还说只要我不喜欢上莫非池,其他什么错事你都会原谅我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所以说,你真的是静娴公主?”
嘉木垂下眼睑,说:“对不起,如果我的身份让你困扰……”
嘉木还没说完,唐歧打断她:“你既然已经有未婚夫了,我问你,这段日子我算什么?”
嘉木咬咬下唇,竟犹豫了一下。
唐歧冷笑一声,追问道:“你是会嫁到贺家的,对吗?”
嘉木有些不敢看他,踯躅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唐歧又笑了一下,却是一种近乎嘲讽的感觉,留下一句‘我知道了’,便丢下她走了。
嘉木看着唐歧的背影,心里升起了一种近乎绝望的感觉。
他明明说过愿意给她时间的,为什么今天却连听她说句话的耐心都没有呢,她只再需要多一点点的时间,可是他知道什么了?她对他们两个之间,从来都是认真的。她也是认真的想过,要留下来。
嘉木心里涌出了无尽的怕意,他从来没有这个样子的跟她说过话,语气冷淡的就像她是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嘉木眼圈红了红,仰了仰脸没让自己哭出来。跑上去扯住唐歧的袖子,喑哑着说:“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母后曾经告诉我,皇室的人,是不能有爱恨情仇的。指给贺擎的时候,我充满了不情愿,我关了自己三天,终于想明白,我姓蔚,我没有选择我人生的权力,贺家拥兵自重,皇兄需要我,需要这样一场联姻。所以我妥协了,我答应嫁,换来了三年的自由身,唐歧,我不知道我会在最后的时候遇见你,我一开始那么努力地想逃开,可我没做到。我不是刻意瞒你的,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其实,我一直在逃避,一直抱着一种侥幸的心理过一天是一天,可是,老天似乎不怎么眷顾我呢。”
嘉木说到这儿,松开手,近乎无力的说道:“我其实没骗你唐歧,我真的叫嘉木,只是我姓蔚。”
唐歧站在那里良久才回过头,说:“你要嫁给贺擎吗?”
嘉木在唐歧定定地视线下,低下头,语气中有掩不住的疲倦:“我不知道唐歧,我真的不知道。你说过会给我时间的,你不要逼我好不好?”
嘉木说完,两人便陷入了一种沉默,只余耳边轻轻而过的风声。
最后,唐歧没有回答她,只是移开在嘉木身上的视线,转过身子走了出去。
唐歧重新回到门口的时候,蔚成风看嘉木没有来,语气不善的问道:“嘉木呢?”
唐歧不理他,挥了个手势示意花满堂的人撤了,挡在军队面前的人听话的收起兵器,三两步退了开去。
“你接近我妹妹,到底是为了什么?”
唐歧这才看向蔚成风,在蔚成风的眼神下,心里浮起一种极度不舒服的感觉,冷笑着说:“那天没杀了你,是我这辈子的遗憾。”
“我的命不值钱,你想要随时可以拿去,我只问你,”蔚成风加重了语气,“你接近我妹妹,到底是为了什么?湘儿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你既然心里已经有人了,你接近嘉木到底想干什么?嘉木是许了人家的人,你们不可能。”
唐歧对着蔚成风反倒笑了笑,冷着脸开口:“你害了我妹妹,我拿你的妹妹来还,这很公平,不是么?”
“湘儿是你妹妹?”
唐歧并不想再回答他,转过身却看到花满堂的门口,嘉木正扶着门框努力撑着自己站稳,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唐歧,你刚刚说的是不是真的?”
唐歧突然之间有些害怕,他纵横江湖这么多年,也杀过人、做过坏事。那么难的坎儿他都闯过来了,可是现在,他竟然觉得害怕,想当初他建立花满堂的时候,横扫整个武林,不管背后是明刀还是暗箭,他都撑过来了,可是现在,生平第一次,他觉得害怕。唐歧躲过嘉木的视线,越过她就要往花满堂里走。路过嘉木身边的时候,嘉木拽住了他的袖子,低低地重复道:“你刚刚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唐歧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这才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声音却如初见时那般冰冷,“是又如何。”
是又如何。短短的四个字,像一把剑横插在嘉木心中,嘉木一个没扶稳,拽住唐歧衣服的手无力垂下,踉跄着跌到地上,看着唐歧就那样走远。
唐歧忍住回头的冲动,是,他很生气,或许是在气她对他的隐瞒,或许是在气她有一个那样的哥哥,或许是在气蔚成风的那一句话,‘你们不可能’。他素来高傲惯了,可是就在刚刚,就是那一句话,让他明白,他其实只是在气他自己,气自己,其实和她不可能。
他在江湖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今天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他再能耐也不过是一介草民,配不上一个金枝玉叶的公主。后来她扯住他的时候,他看见她绝望的眼神,他想过解释的,想抱住她,说那只是他的气话,可他又想到了贺擎,那才是足够与她相配的人。
他想起湘儿临死前告诉他,一入宫门深似海。他想起嘉木无助地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既然这样,既然已经如此,那就让他来帮她做选择吧,你无法决定的事,我来做这个恶人,对不起嘉木,既然做不到,那我宁愿你恨我。
嘉木,我只是太相信你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相信你不会骗我,我或许也是太相信我自己了,我太相信我们彼此,相信不管你做了什么错事,你也一定会在我的身边,我似乎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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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阳跑上去扶起嘉木,嘉木推开他仰头望向蔚成风,“哥,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蔚成风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说:“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湘儿没了的那天,他来过宫里刺杀过我,我刚才看见的时候以为他对湘儿是……”
蔚成风说到这里没有继续说下去,嘉木眼眶红肿着,乔阳干脆打横抱起她,往那边的马车走去,嘉木就那样无意识般地被乔阳带到了马车上。
蔚成风冲着御林军说道:“今日之事事关公主的清誉,谁都不能向外泄露半分,违者,军法处置。”
药羽看着眼前的一幕,忍不住直叹气,摇着头进了花满堂,水袖扯了扯莫非池的袖子,“我怎么看得这么糊涂啊。”
莫非池也叹气:“哎,这下完了。”
“怎么完了?”
“你没听明白么,那个皇帝说湘儿,玉贵妃就是湘儿啊。”
水袖再一次被吓到:“小姐不是远嫁了吗?我怎么不知道这些。”
莫非池一副我是谁啊的表情得意洋洋的看向水袖,看得水袖直想踹他两脚。
卫国的御林军跟在那辆明黄色的马车后整齐的走远了,玉歧山在今天,送走了魔教的人,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也走丢了两个原本恩爱的人。
嘉木坐在马车里,开了车窗往外看,玉歧山上的桃花已经落了,风一吹,朵朵花瓣自树上飞下,嘉木看着满目铺天盖地而来的粉红色,看着越来越远的花满堂的大门,干涩的眼睛涌出泪来。
唐歧,不管我再怎么小心翼翼,这一天,到底还是来了。当初你受伤的时候,我不想就那样结束,所以我留下来了。可是我没想到,到底还是,就这样,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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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映月宫。
嘉木自从被乔阳抱回了宫,就呆呆的坐在床上,看着床边的纱帐发呆。心里骤然浮起了曾经的情景,怪不得,怪不得玉姐姐会那样跟她讲玉歧山和花满堂,那样神往的神色,原来是对家的思念。怪不得玉姐姐会有长生杯。原来所有的一切,所有的真相,早在一开始就摆在了她的面前,只是她太傻,到了今天,累了自己,也累了别人。
是又怎样,唐歧,如果一切都停留在我拒绝你的那个时候,或者我跟老头子走了,或许你和我之间还会有一个好的收稍,你不知道我骗了你,我也不会知道你骗了我,那样虽有遗憾,虽有不甘,却不会心痛,不是像现在,我蔚嘉木生平唯一一次的勇敢和反抗,却原来,是这么一个下场。
嘉木闭上眼睛,又想起了那天,一切都是从那天开始,那一天,玉姐姐坐在桃花坞,看着满园含苞待放的桃花,跟她讲玉歧山,讲花满堂,然后她告诉她,爱,就要舍弃。玉姐姐,到了今天,我似乎有点明白了。可当我终于明白的时候,我却已经失去了。
嘉木愣着神,突然听着宫殿的大门响了一声,似乎是被谁推开了,于是蒙着被子躺下去装睡。
蔚成风摒退了侍女,走进来,隔着粉白色的纱帐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儿,撩开帐子在床边坐下,帮嘉木提了提被子,叹了口气说:“嘉木,我知道你没睡着,陪哥哥说说话好不好?咱们兄妹俩好久没好好说过话了。”
嘉木仍旧闭着眼睛,不吭声。
蔚成风叹了口气,又说道:“自从湘儿走后,我活着也没什么指望了,小娴,哥哥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哥现在活着,就是为了等死。你玉姐姐走前跟哥哥说,不要让你步我和她的后尘,哥受过的苦,不能让你再受一遭。你跟哥哥说实话,你还想不想嫁给贺擎?”
嘉木这才慢慢睁开眼睛,泪扑簌扑簌的往下落,坐起来扑进蔚成风怀里,大哭着说:“皇兄……”
蔚成风心疼的拍拍她,嘉木哭了一阵子才从蔚成风怀里抬起头,眼神坚定的说:“皇兄,我不要和他在一起了,我要嫁给贺擎。”
蔚成风揉揉她的头发:“傻丫头,感情的事儿不是儿戏,你可不能赌气。”
嘉木吸吸鼻子,抽噎着说:“哥,我不是说着玩儿的,我没有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