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不是侍卫胆大,趁机装腔作势。若非是皇上的命令,谁敢如此?!
“母后……皇兄、皇兄他会想通的,求母后饶过他吧!”
“求太后开恩!求太后开恩……”
萧亦峰及文武百官集体跪地,请求太后枉开一面,苏丞相自然也在其中。
“你们统统给朕起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点道理也不懂吗?!”
“没错。皇上既然犯下大错,累皇后无辜冤死,理当受罚。哀家说的对吗,皇上?”
“是,母后说的极是。一切还望母后秉公执法,严惩不贷。”
太后深深凝视萧亦然,目露哀伤。萧亦然不知为何恍惚觉得母后似乎一下苍老了许多,鬓角也多了几根银丝。
须臾,平淡无波的声音缓缓而出,“鞭笞百下,杖脊百下,即刻……行刑!”
“嘶——”
太后听着周围传来阵阵抽气声,疲惫地闭上了双眼。谁能知晓这听似冷酷无情的话语,她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阻止声音的颤抖,完整地说出来。
随着太后话音落地,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住萧亦然身后挥来的黝黑锃亮的腕粗长鞭,连大气都不敢出。
“啪——”
一道鲜红刺目的鞭痕赫然出现在萧亦然的背上,所有人都清晰地看见那向来挺拔不屈的脊背猛然一僵,而后轻微地一阵瑟缩。可萧亦然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甚至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力道不够,这鞭不算!重来!”
在所有人的惊呆下,比上一鞭更猛烈、更无情的一鞭再次挥落。
“啪——”
后背的肌肤应声而裂,皮肉外翻隐隐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
萧亦然却笑了,再次扯动嘴角,“不……”
当所有人都绷起神经,太后轻轻地一句话让萧亦然再无法继续说下去。
“皇上是想让哀家亲自行刑吗?”
萧亦然闭眼苦笑,他怎么敢忍心劳累体弱多病的母后呢。罢了……
“后面的每一鞭都必须保持这个力道,违者斩!”
“是。”执刑的侍卫一阵哆嗦,汗水“唰”的就下来了。
“啪!啪!啪!”
鞭子如暴雨般铺天盖地倾盆而下,果如萧亦然要求的,鞭鞭见血,鞭鞭露骨,鞭鞭痛彻心扉!
行刑的侍卫见他身后早已一片血肉模糊无可下手,遂只能移到前面继续施刑,想当然只消片刻前胸就如同背后一样的惨不忍睹。
萧亦然满头银发早已被汗水浸湿,黏腻在脸庞后背,脸色青白的几近透明,而失血过多的唇更是泛着淡淡的浅灰,如同干涸的土地布满龟裂的深壑。唯有朦胧的双眸和嘴角始终挂着令人心酸的浅笑,如烟如缕,温柔飘渺。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系在腰间的衣衫早已被汗水和血水浸透,鲜红鲜红的,暗红暗红的,好似那衣服本来就该是那个颜色一样。
刑罚依旧在持续,他的神情也一如开始时的平静,仿佛从未变过,但细看之下,那双深邃如墨的眼底却泛起隐隐的涟漪,有着无以名状的复杂情愫。是的,无论身上有多痛他都可以忍受,但心中阵阵涌起的剧烈疼痛,却是怎么压也压不下,并且愈演愈烈!
他不明白,自己当初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竟能狠心让雪儿承受这种酷刑。他清楚地记得,那时的雪儿也如他一般默默的独自承受,这猛如虎、烈如火、狂如风、暴如雨般的残忍酷刑!
不管是当时,还是事后,都没有一丝的怨言和记恨,甚至一次都没提起过,就好像那不过一场恶梦,梦醒即碎,春风依旧。
那时的她也同样不声不响、不言不语,平静的神情,坦然的目光和愈渐苍白的容颜,越汇越宽的血泊……那时的他还不明白,此时他却清楚无比,这所有的一切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两个字——
心痛!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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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第40章 天子受刑,只求罪恕(下)
“啪——!”
随着再一次的猛烈鞭打;即使萧亦然已尽最大努力在每次即将昏厥前调动全身内力尽可能的维持清醒;却仍无法阻止意识的渐渐模糊;纵然他如何不甘、不愿;也不得不陷入黑暗的漩涡。
“哗!”
一桶冰冷的井水当头泼下;萧亦然全身上下全被浇个透彻;飒飒寒风不必狂啸只须轻轻拂过,悠悠转醒的萧亦然便是一阵瑟缩,除了水滴溅落的声音只余铁链晃动时发出的撞击声。
太后别过眼只牢牢盯着行刑的侍卫,无一丝动容地斥道:“还愣着干什么;继续!”
不只执鞭的侍卫;所有在场的官员都震惊非常;不约而同地倒抽一口凉气。刚欲出口的话却在看到萧亦然唇边微微扯起的浅笑及望向太后的双目中饱含感激时;打消了劝阻的念头。叹息着纷纷低头,垂下眼帘,耳中传入静寂的殿前不断响起的让人热疼的鞭打声。
在杖刑时萧亦然中途更是多次不支昏厥,太后依然照旧命人用冷水,甚至在冷水无效的情况下更是命人用整整一桶浓盐水将其泼醒,以继续行刑。
萧亦然每次被生生疼醒后,都没有任何表示,只咬牙坚持。众官员也未再有人开口替他求情,就连萧亦峰也只是跪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只是身前的青石板上早已润湿了一片。
其实,不是太后心狠。因为她知道如果这次不能彻底了了他的心愿,将他打醒,萧亦然是断没命再承受一次这等的酷刑折磨!所以只这一次就够了,真的够了……
太后背过身暗自擦去眼泪,再转回时依然是庄严肃穆的太后,而不是一个为儿子操碎了心、悲痛欲绝的母亲!
面对此情此景,纵然苏丞相有再多的怨言也不禁潸然落泪,“雪儿,你看见了吗?皇上是爱你的,你没有爱错人!孩子,你安心上路吧……”
初冬的寒风,沁人心脾,透人骨髓,即使只是轻轻吹拂也依然令人瑟瑟发抖,心中涩然。
正殿前已恢复了往日的庄严肃静,除日常看守的侍卫再无别人,唯有地上残留的、还未风干的、混着尘土枯叶点缀的滩滩浓稠的血水,及弥留在空气中的阵阵腥气,昭示着这里曾发生的一切……
“皇……皇上怎么样……”
回到寝宫的太后再无殿前的凌人气势,也再无法用冷漠无情来伪装自己、麻痹自己。她此时只是一位再普通不过的母亲,看着众御医、宫侍们进进出出竭力抢救,鲜血淋漓、奄奄一息、挣扎在死亡边缘、了无生气的爱子,她心如刀绞、泣不成声!
众御医面面相觑,纷纷垂头叹息。
院使迈前一步,沉痛回道:“十日,最多十日。如皇上十日后还不能醒过来……”
太后阖上双眸,无声地摆摆手,院使等人立刻躬身退出。
迈着沉重的步伐,慢慢靠近床沿,伸出右手颤抖地轻抚爱子惨白消瘦的面容,太后终忍不住哽咽出声。
“然儿……你一向最是孝顺懂事,怎么忍心让母后也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怎么狠心将筱月、将萧氏的所有重担都扔给峰儿承担,怎么舍得让已经失去母亲的明儿再没了父爱的呵护,对吗?”
一串串悲伤的泪水溢出眼眶,滑落脸颊,滴入地面,碎在心间,带着苦涩的期盼。
苏夫人因女儿的惨死一病不起,日日呕血,夜夜落泪。苏丞相更是心力交瘁,他即要承受丧女之痛,又要笑对夫人,精心守护。
短短月余苏丞相已满头华发,瘦骨嶙峋。让人毫不怀疑他随时都会倒下,且再无力站起。而他也似有感知,早已命府中管家瞒着苏夫人偷偷着手准备二人的后事。他唯一遗憾的便是不能与女儿葬在一起,甚至连女儿的尸骨都未能找到。
每当想到这里,苏丞相都悲愤万分,恨不得亲手替女儿报仇,讨回公道!但面对至高无上的帝王,他却有苦难言、有冤难申、有仇难报!
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与软弱,却又无可奈何。萧亦然作为丈夫、女婿是不称职的,但作为一国之君却是万众所向、百里挑一的明君。
一边是亲情,一边是国家,孰轻孰重,深明大义、明辨是非的他又怎么会分不清呢?!
然,要做出如此残忍的抉择,他所要承受的痛苦与挣扎便可想而知!
然儿,可怜天下父母心,你莫要让母后也受此之痛!
母后……母后求你了,好吗?
一天,二天,三天……
太后日日满怀期望而来,失望而归。日日寻医问药,苦思冥想。时时不离不弃,俯于爱子耳边哀求劝慰。夜夜泪湿枕席,独偿心酸苦痛。
日月轮转,当第十个夜晚无情的到来时,太后悲痛地凝视着没有半点清醒迹象,依旧毫无求生意志的萧亦然良久,她面带戚色,似终于决定了什么……
“去,把太子抱来。”
“是。”门外侍卫不敢迟疑,领命离开。
太后透过开启的窗户遥望广袤苍穹——
夜幕垂冷九天,高贵而清冷的月华散发着疏离的光芒,淡淡的,冻结人心。
风起,流云散。
辉煌的银河跃于眼前,繁星点缀,却唯独紫微于璀璨群星中黯淡无光,显得无比凄清,无端的,似要断人肝肠。
一个孤寂苍老的身影静静立在诺大华丽的宫殿之中,眉宇紧蹙,周身笼罩着层层凄楚。
太后从侍卫手中接过孩子,手指轻柔地放到孩子胖乎乎的小手中,任其抓挠玩弄。慈祥怜爱的目光注视孩子咯咯直笑、圆圆嘟嘟的粉嫩脸蛋,眼底深处藏着淡淡的不忍。
半晌后,她冷下神色,硬声道:“然儿,你以为只要死去就可以逃避一切吗?就可以见到雪儿,求得她的原谅?!”
太后一声冷哼,“哀家告诉你!死,对你来说都是奢侈,你根本连死的资格都没有!”看着依然没有半点反应的萧亦然,太后狠了狠心,一咬牙重重扇了明儿一巴掌!
“哇——!”孩子柔嫩光滑的脸颊瞬间肿起,清晰地印着五个红红的指印,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凄惨无助地大声啼哭。
宫女侍卫们更是震惊地瞪大眼睛,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刹那间,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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