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迦逽微微一愣,这么多年,她上朝,涅槃从不说什么,为何独独这次会让她少说话?
“这话,谁教你的?”
“没,没人。”
梅迦逽加重声音,“涅槃?”
涅槃的气势弱下来,“你知道的啦。”
梅迦逽蹙眉,他素来不管政事的,这次……哎,罢了,到底是一件伤害百姓的大事,他那般心善,定然看不过去了。
“迦逽,他是为你好。”
涅槃牵着梅迦逽的手,她这么笨都知道闲王爷让迦逽不出声是不要搀和这事,现在皇上和太子摆明了就是要软禁她这个手握重兵的六军大帅,她说的不好,那对不讲理的父子就有机可乘,还是少说为妙。
梅迦逽一步步踏上乾坤大殿前的台阶,轻声细语道:“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涅槃反击道:“你卖红薯都比在这好过。”
“呵。”梅迦逽微微一笑,“等着,会有那天。”
“嘁!”
早朝的殿上,连一向温和的梅仁杰都来了火气。
“皇上,太子殿下在麟州出事不假,但不代表就是麟州百姓干的,更加不能将麟州的适龄女子都抓了起来,有些女子半点功夫都没有,完全不可能伤害太子殿下,严刑拷问之下,将冤死多少无辜的百姓?”
梅仁杰转身看着刑部尚书多泽,问道:“刑部尚书,我问你,在麟州出事就是麟州女子干的,这就是你多年当刑部尚书得出的经验?刺客有手有脚,能飞天遁地,难道就不能特地在麟州作案?”
多泽辩解道:“太子殿下在麟州出事,麟州的女子脱不了嫌疑。太子只知道劫杀他的是女子,虽然未必就是麟州女子,但只要是适龄女子,都是我们怀疑的对象。”
“多泽!”梅仁杰喝道:“按这样说,天下适龄女子都该被抓起来,不管是麟州的,燕中的,利州的,甚至是帝京的。”
这时,京兆府尹魏成站了出来。
“皇上,请恕微臣多嘴。”
魏成看着梅仁杰,“右相大人,虽然刑部此刻的作法有些不妥,但,在所有的线索都没有的情况下,这也不失为一个逼出真凶的办法。作案的是四个女子,我们抓人的动静越大,她们越有可能知道,看着这么多无辜的百姓为她们背黑锅,侠义女子怎可能袖手旁观?要不了多久,我想,她们必然会出现在天牢解救这些人。到时,我等便可将她们一网打尽,绳之以法。”
“魏大人。”梅仁杰痛心道:“泱泱东淩大国,需要用一个城的无辜百姓来成为你们破案的工具,你们不觉得羞耻吗?你们对得起身上这一身官服吗?身为百姓官员,你拿的俸禄,那一文钱不是从百姓身上来的?他们让你为官,是想你将这片土地管理的更好,是希望能更加幸福,现在你加诸在他们身上和心灵上的伤害,不是代表你一个魏大人,而是东淩整个朝廷。百姓不会单单指责你魏大人昏头,而是会说整个朝廷,乃至皇上。”
说完,梅仁杰对着东方烨跪下。
“皇上,东淩所有的百姓都是你的子民,麟州的女子更是无辜,多少家庭在等着他们的女儿、姐妹、媳妇和母亲回家啊,请您下旨立即释放她们吧。”
看着被刑部和禁卫军作法激怒的梅仁杰,东方烨脸色冷峻,身为父亲,他恨不得将那些伤害东方恪的人凌迟处死,但身为一个君王,他深知梅仁杰所言不假,现在对麟州的作法,必然不对。可……
“梅相。”
“臣在。”
“你说刑部尚书和京兆尹他们的作法不对,你可有找到真凶的法子?”
梅仁杰一怔,这……
东方烨目光落在梅仁杰的身上,他若要为百姓出这个头,那他必定得想一个找出真凶的办法,他给了刑部期限,没限定他们查案的方式,若有两全其美的计策,他也不想当这个‘昏君’。
见梅仁杰被问住,乾坤大殿上愈发安静。
“刑部的作法是不太妥当,但,魏成的说法也不无道理。”
东方烨看了眼魏成,道:“既然都是武功高强的女刺客,想必也比普通人多份狭义,看着诸多无辜人为她们承担着罪责,必然会出手相救,到时抓到真正的凶手,刑部立即释放无辜百姓。”
多泽见东方烨袒护着他,心中一乐。
“是,臣谨遵皇上旨意。”
“皇上,臣虽没有好的办法,但再如此抓人,恐会引起民愤啊。”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当逼迫到了一个点,再胆怯的人,再弱小的势力,都有可能凝聚成一股可怕的力量。
左权晋看着梅仁杰,出声道:“右相大人,你没有好法子,却有阻止刑部和京兆府尹查案,难道你知道谁是真凶不成?若你又不知道真凶是谁,就不要阻拦刑部办案。太子殿下被人挑断手脚筋,全东淩的百姓都在愤怒,只不过让麟州的女子稍稍委屈几日,协助朝廷将杀手缉拿归案,有何不可?”
——
正文 绝色,踏戈九华争天下;琴弦,拨尽九天爱无言 51
(左权晋看着梅仁杰,出声道:“右相大人……只不过让麟州的女子稍稍委屈几日,协助朝廷将杀手缉拿归案,有何不可?”)
梅仁杰怒道:“办案是这样漫无目的的抓人吗?”
“不这样,怎么逼出凶手?”
“若怎么逼她们都不出现呢?”梅仁杰反问左权晋,“难道就这么一直抓下去?是不是以后遇到没有具体目标的案件,朝廷都可以随便抓相似的人?”
“这次太子之事是个意外,以后必然不会出现。”
“左相大人何以保证?”
左权晋对着东方烨施礼,“因为我们有一个英明的皇上。”
“你!”
梅仁杰内心只叹,真是无时无刻不忘拍马溜须。
争论激烈的朝堂之上,梅迦逽一言不发,贞康帝登基有二十年了,她不信他不懂‘与民为敌即是走向极端’的说法。还是说,他以为向一个麟州下手根本不足为惧?一个城的百姓不足惧,那一个国呢?即便是她,也无法保证东淩所有州城郡的管理府官皆是清廉爱民的,贪污腐败哪个朝代都有,哪个地方都存在,只是多少大小的区别,万一别的州城百姓因麟州之事发生暴动,难道用军队去镇。压自己的百姓吗?那,是一个将军最不想看到的场面。
“好了,此事不要再争论了。刑部尽快抓到刺客,争取早日释放无辜人等。”
“是。”
梅仁杰扼腕叹息,那些人多被关一日,朝廷的风险就多增加一分,天牢里的审讯方式五花八门,女子们在里面越久,引出的变数和事情就越多,这些都不能不被考虑,皇上为何会在这么严重的事情上犯糊涂,关乎民生的糊涂,任何一个君王都犯不起啊。
大殿上静了片许,东方烨看着百官,问道,“众位爱卿可还有事要奏?”
归宗天想了想,站出来,“启禀皇上,南征将士都论功行赏了,唯梅将军的奖励还没有落实。”
梅迦逽这才知道,她不上朝的一阵子,跟随她出生入死的战士们都得到了应得的奖励,入殿前她还正有为他们争取的打算,如今看来不必了,可,为何这事她一点儿都不知道?
东方烨看了眼归宗天,到底是武夫出身,尽捡些别人不说的,还真是不长眼睛不观情势。
梅迦逽趁机跪下,道:“皇上,身为一国之将,为国为民出征不必有什么奖赏。”
东方烨嘴角渐渐笑了。
“微臣只希望皇上能遵守臣南征前给臣的那个允诺。”
东方烨嘴角的笑,慢慢的消失了。她,果然没忘记。
话到此,东方烨也不好再装了。
“梅将军说说你那个要求,你想让朕答应你什么?”
梅迦逽挺了挺身子,“臣恳请皇上允许闲王爷和臣一起隐居到辰州,不得皇上诏令,毕生不回帝京。”
话音落下,朝堂上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没想到梅迦逽要贞康帝答应她的是这样一个条件,顿时就有不少人发出了反对的声音。
东方烨俯视着梅迦逽,怎会是这样的条件?他心目中以为她想要的,是他赐婚于她和老七。
很快,东方烨就反应过来,相比他心目中那个要求,梅迦逽提的这一个,更具危险和难度。
梅迦逽啊梅迦逽,你果真是一个极其聪慧的女子!
“梅将军,这就是你南征前心中准备向朕提的要求?”
“是。”
东方烨微微眯起眼睛,果真是没有违背仁义道德的一个条件,但,却是一个让他相当难点头的要求。
“皇上。”
闯了祸而不自知的归宗天看着东方烨,“皇上不能全部答应梅将军的请求。”
一时,众人的目光都聚在了归宗天的身上。何为不能全部答应?
“皇上,梅将军为我东淩的辅国大将军,她与闲王爷虽情投意合,但身为刘军主帅,怎可隐居?依臣之见,闲王爷既没有去北齐娶代善公主,又从九龙寺还了俗,回到其多年前的封地也属必然。不过……”
东方烨挑眉,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此番作法必会拆散梅将军与闲王爷,想来似乎不近人情,老臣听闻闲王爷年寿不过五载,分离他们,实属无奈。”
听完归宗天的话,东方烨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老将军是真的老了吗?若非他是他最信任的老臣,恐怕他早就怀疑他背着他和老七勾搭上了,居然说一大通帮助老七的话,看看他那些建议,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提议!送老七回辰州?他宁愿送梅迦逽走都不愿送老七,现在的老七已经不是二十年前的小娃娃了,在他得了万众民心的时候,他放他出帝京,无疑是为自己造出个对手。在他鞭长莫及的辰州,他无法一手掌握他的动向,还不如放在眼皮底下来的安全。
只是……
东方烨皱起眉头。
允许梅迦逽和老七一起去辰州必然不可,但拆散他们又是可取的吗?
东方烨的目光落在梅迦逽的身上,她对老七的心思,所有人都看得到,若自己拆散他们,怕是会激怒她吧,允他们去辰州不行,拆散亦不可,唯一的法子便是……
“梅将军。”东方烨似有为难道:“朕知你与老七的感情深厚,但老七是朕的皇弟,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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