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祺笑着不说话,宋老爷温声道:“好了好了,今儿个也有我的不是,以后祺儿可要认真念书,你祖母为你操心,你可不能辜负了她的教导。”又吩咐丫头:“去请夫人来,一家子吃饭,少了她算怎么回事。”冯氏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那丫头应了,还没动脚,就见徐氏笑盈盈的进来了,后头跟着丫头端了食盒,笑道:“婆婆说有新鲜的鱼,我怕他们处置不好就去厨房看了看,来得晚了,婆婆不要怪罪。”冯氏能说什么,自然是不说话,宋老爷也是一脸的满意,道:“随便叫谁去就罢了,你怎么亲自去了?”
徐氏一边亲手摆饭,一边笑道:“婆婆的一番好意,我担心下头人办砸了,还是亲自看着的好。”冯氏简朴惯了,平日里一个人吃饭总是两菜一汤,一家子四个人聚在一起也不过是五菜一汤,今儿有新鲜的鱼,五道菜倒有三道鱼,宋老爷和冯氏都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口味清淡,也喜欢吃河鲜,三条鱼,一条清蒸,一条红烧,还有一条片了鱼片做了醋溜鱼片,这些菜冯氏和宋老爷吃得津津有味。
可徐氏是北方人,平常吃一顿也就罢了,顿顿吃鱼可就受不了了,因此一顿饭倒都忙着给冯氏和宋老爷布菜,宋祺倒还好,虽从下在江南长大,可口味却随了徐氏,徐氏也时常私下里弄些小菜和宋祺说些在京城的故事。
一顿饭过去,宋老爷陪着冯氏到花厅喝茶,徐氏才开始吃那两盘子半凉的饭菜,宋祺陪着徐氏,时不时的给她布菜,徐氏享受着女儿的殷勤孝顺,倒没什么不满。
老夫人确实看她不顺眼,她也看老夫人不顺眼,可既然成了一家子,也只能这么过下去,她有丈夫专宠,房里干干净净,女儿孝顺,渐渐长成,婆婆的那点脸色,她还不放在眼里。
冯氏吃饱喝足,还不忘了旁人,道:“今儿个的菜可给知文送过去了。”丫头们道:“送过去了,夫人吩咐送过去的。”冯氏点点头,和宋老爷闲话起来:“知文这些日子这么用功,你瞧着怎么样?可能中?”
宋老爷也是读书人,也经历过科考的种种,思量了一回,道:“知文底子不错,院试时中了案首,功底就可见一斑,只是他心思重,到时候难免分了心。”
冯氏叹道:“这孩子也是苦命的,自小没爹,现在又没了娘,虽在咱们家住着,可我看着也生份,你抽空要劝劝,他娘一辈子辛辛苦苦,就指望着他有出息,想起他来,我就想起当年你小时候,你爹刚去,族里人眼见着都变了,你那阵子,也着实消沉。”
宋老爷道:“您就放心吧,看着咱两家的交情,我也不会不管的,知文就跟我的子侄一样,说句私心的话,祺儿没有兄弟姐妹扶持,将来我还想着靠知文护着呢。”
这倒是大实话,冯氏收留赵知文别的不说,肯定多多少少也有这样的心思,便点点头,道:“也是,知文看着就是个稳重的,我也喜欢,这回要是中了,有了大造化,将来福姐儿出了嫁也好有人撑腰。”
徐氏吃了饭和宋祺出来,母子俩便止住了话头,冯氏招招手,把宋祺搂在怀里道:“福姐儿这一年长高了不少,去年抱着她还只到我鼻子这,今年已经挨着眉毛了。”
冯氏说的有意思,宋老爷和徐氏都笑了,徐氏道:“正是长个儿的年纪,去年裁的衣裳都不能穿了,春衣都得换新的。”冯氏道:“福姐儿大了,也该打扮了,多做两件衣裳,钱我来出。”
徐氏看冯氏大方,对宋祺也上心,心里高兴,便笑道:“瞧您说的,我还缺这两个钱,已经量了尺寸,叫人去赶了。”宋老爷道:“也该给娘添两身新衣裳,我也就罢了,你也该添两身。”
徐氏笑道:“我早想到了,给祺儿找料子裁衣裳时找出两匹好料子,准备留给婆婆,只是那料子轻薄,我想着夏天做衣裳倒好,就没动,另外叫外头送了最新的料子来,还没来呢,到时候送过来请婆婆亲自挑,喜欢哪个咱们就做哪个。”
冯氏道:“我要那么多衣裳做什么,以前穷苦时,一年到头也穿不了一身新衣裳,如今有钱了也不能糟蹋,都留着给福姐儿。”
宋老爷道:“这是儿子媳妇的一番孝心,您就不要推辞了,您以前为了儿子吃苦受累,如今儿子难道两身衣裳都孝敬不起?”
徐氏也笑着附和,冯氏听得身心舒畅,这才勉强道:“那就罢了,做一身就够了,挑些稳重的料子,别到时候穿的红红绿绿的,叫人笑话。”
宋祺笑道:“谁说的,祖母穿红的最好看了,上回做寿,您穿红色的衣裳,人人不都夸您精神好看?”冯氏笑道:“那是别人客气呢,你这张小嘴呀,就会哄我高兴。”
003。 看望
更新时间2013117 14:37:53 字数:2578
闲话一会,冯氏要歇中觉,便叫他们各自回去,徐氏和宋老爷回了房,宋祺便回了自己的院子。今天逃了学,宋祺自然开心,玩了一会九连环,被半莲催着歇中觉,正直春困,一家子上上下下都要歇上一个时辰,中午这时候是最安静的。
宋祺精力旺盛,倒是不困,便叫半莲留在院子里,她要出去走走,半莲是宋祺的贴身丫头,哪敢留下,打着呵欠寸步不离的跟着宋祺,宋祺去看赵知文。
赵家和宋家曾是邻居,那时候冯氏还是一个人独自拉扯着宋老爷,很是辛苦,赵家帮了不少忙,后来宋家发达了,赵家反倒没落了,赵知文刚出生没多久就没了爹。
那时候宋老爷刚到青乡县接任县令,冯氏念着旧情,时常接济母子二人,后来赵知文三岁启蒙念书,还是宋老爷请的先生,出的束修,去年冬天,洛氏缠绵病榻许久,终于去了,赵知文便被冯氏接到了家里。赵知文争气,如今十九岁,已有了秀才的功名,如今正备考今年的秋闱。
徐氏对赵知文倒算不上多热情,冯氏和宋老爷对赵知文的好越发的叫她想起了自己无子的遗憾,有时候听着宋老爷为了赵知文的前程谋划,托人,心里就跟扎了一根刺一样。
虽说对赵知文不热情,可因着宋老爷对赵知文的看重,徐氏也不敢怠慢了,至于冯氏和宋老爷所说的为宋祺找个依仗的事,徐氏压根没放在眼里,京城还有宋祺的好几个表哥表姐呢,俱是嫡亲的,不比一个毫无血缘的赵知文来得可靠?
赵知文娘新丧,又要备考,因此便住了府里最偏远的院子,宋祺一路过去,进了院子,一点人声不闻,安安静静的,宋祺挥挥手叫半莲外头候着,自己悄悄趴到书房的窗台上往里瞧,赵知文一身素孝,正捧着书,眉头微皱,神情很是专注。
宋祺捡了个石子悄悄扔进去,打在书本上,赵知文吃了一惊,抬头一瞧是宋祺,便眉眼具开,微微一笑:“福姐儿。”宋祺嘻嘻笑道:“知文哥哥,你怎么还在看书啊,累不累呀。”
赵知文把弹跳在地上的石子捡起来放在桌上,道:“不累,你怎么来了。”宋祺从门跑进来,道:“我来看看你啊,父亲说不许打扰你念书,可我好几天没看见你了。”
赵知文给她倒了茶,道:“我整日念书,倒忘了这些,你呢,先生留的功课都写完了吗?”宋祺道:“写完了呀,不然娘哪能叫我乱跑,这些日子可没意思了,天天学这个学那个,真羡慕知文哥哥啊,只要念书就可以了。”
赵知文微笑:“那我们俩换换好不好,只怕到时候叫你来做文章你又嫌烦闷了。”宋祺笑道:“我可没有知文哥哥这么聪明有耐心。啊,我给你送了个好玩的来。”
说着掏出了九连环。赵知文失笑,接过来道:“怎么给我这个。”宋祺道:“我就这个了呀,娘说我贪玩,其余的都给收走了,这个你就留着解闷吧,看书看累了就玩一会。”
赵知文听她哄小孩一样的语气,笑道:“那多谢你了。”宋祺又说了过两天出门做客的事情,絮絮叨叨的,赵知文只是耐心听着,偶尔接一句,宋祺道:“我就是不喜欢刘姑娘,知府有什么了不起的,知文哥哥,你以后要做丞相哦,娘说,外祖父就是丞相。”
赵知文忍不住笑道:“你这么大了,心思还跟小孩子一样,这丞相哪能是想做就做的。”宋祺道:“别人不会,可知文哥哥肯定会的呀。”二人又说了一会话,宋祺到底不敢耽搁太久的,连茶都没喝完便说走:“知文哥哥,你好好看书啊,等下回我找着好玩的了再来看你。”
赵知文笑道:“好,你也别贪玩了,叫你父母担心,你乖乖的,等过阵子我得了闲,就带你出去玩。”宋祺眼前一亮,道:“真的,说话算话,那我先走了。”
赵知文目送着宋祺走远,这才叹了口气,端起书来,却没了心思,发起呆来,宋祺出生的时候,赵知文已经六岁了,正直家道中落,那时候冯氏敬重洛氏年轻守节,有同病相怜之感,便时常接赵知文来家里小住,赵知文是看着宋祺长大的,从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变成懵懂稚嫩的女童,如今长成为明媚鲜艳的少女,宛如枝头的含苞待放,赵知文心里的感觉与其说是欢喜,不如说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他如今大了,不似从前的一心只知读书,对于男女之事,也有了些许的认知,他也曾想过,凭着两家的交情,宋老爷和老夫人许是愿意把宋祺许给他的,亲上做亲,这样的安排他自然是愿意的,可是想起宋夫人,赵知文又开始了不确定,宋夫人乃是丞相之女,身出名门,自然不会把女儿嫁给他这么一个穷苦书生,那么将来他的终身,又在哪里呢?再者,又有谁会愿意把女儿许给一个一穷二白的人,赵知文思虑渐定,伤感中又有些羞愧,娘还在丧中,他倒想起这些有的没的来,当真是不孝极了,于是按下心思,认真的看起书来。
宋祺回去后到没有继续闲逛,反而认真的背了几页书,练了一会琴,又把闻师傅教导的针线捡了起来,天气渐热,打算给祖母做一双新鞋子,穿着凉快也透气。半莲见宋祺如此用功,高兴都来不及,暗暗想姑娘到底是听赵公子的话,这从赵公子那一回来就知道用功了。
宋祺用功,半莲反而反而不知